陆淮伸手一摸,那骇人的温度,终于降下去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许婧更是喜极而泣,用温热的毛巾,一遍遍给儿子擦着汗,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车厢里凝重的气氛,终于彻底消散。
小宝哼唧了两声,在爸爸的怀里翻了个身,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变得平稳而绵长。
苏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那块大石也落了地。
她转头,看向窗边。
陆枭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正拿着一块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军用匕首。
苏白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她抱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小朝汐,悄悄挪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沙发的遮掩下,伸出小指,轻轻勾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大手。
男人擦拭匕首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没有看她,但另一只手却反过来,将她柔软的小指,连同整只手,都牢牢地攥进了掌心。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时,车厢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馨。
小宝彻底退了烧,正精神抖擞地坐在沙发上,拿着一块饼干啃得正香,小嘴叭叭的,指挥着他爸给他讲故事。
许婧在确认儿子完全没有问题后,那颗悬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她走到餐桌旁。
苏白正拿着小勺,一勺一勺地给女儿喂着温热的米糊。
小朝汐吃得小嘴油乎乎的,看到许婧来了,还咧开没牙的小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
许婧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愧疚和感激。
她走到苏白面前,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声说:
“小白,对不起。”
“昨天……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
苏白抬起头,看着她发红的眼圈,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她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许婧冰凉的手。
“嫂子,我理解的。”
“换成是我,我可能比你更着急。”苏白的声音温和而真诚。
“我是个母亲,你也是。在孩子面前,我们所有的理智都会失效。小宝没事就好。”
简单的一句“我理解”,让许婧再也忍不住,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但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不远处,那个正在给匕首缠绕刀柄绳的男人。
“阿枭,也谢谢你。”
“昨天,是我错怪你了。”
陆枭手上缠绕绳子的动作顿也没顿,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盯着手里的活计,只是从鼻子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冷淡,疏离。
可许婧这一次,却没有感到任何被冒犯。
她看着这一对夫妻,一个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个冷硬如山,做出了惊天动地的事,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多给。
她忽然间明白了。
他们所处的世界,他们看待问题的方式,和自己,或许早已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了。
在她看来是天塌下来的危机,在他们那里,有更高效、更直接、也更“硬核”的解决方式。
而苏白选择的沉默,陆枭选择的“笨办法”,或许,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