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漂浮。
苏白感觉自己正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粘稠的黑暗之海。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光,甚至没有时间的流逝。
只有永恒的沉沦。
这是她的精神之海。
然而此刻,这片海域里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它更像一个被抽干了所有希望和活力的黑洞,每一滴“海水”都散发着枯萎和寂灭的味道。
一道道漆黑的锁链,从海底最深处延伸出来,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四肢,她的躯干,她的灵魂。
这些锁链,是她强行驾驭远古泰坦“克拉肯”所付出的代价,是“刻耳柏洛斯”那毁灭性的精神锁定留下的烙印,更是“利维坦”那横跨大洋的滔天怒火。
它们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正拖拽着她的意识,不断向下,向下……拖向那片连光都无法逃逸的最终寂灭之地。
苏白挣扎着,却无法动弹分毫。
她的力量,她的意志,在这片属于她自己的精神海中,被彻底压制。
她能感觉到,在黑暗的最深处,有一双巨大无比的黄金竖瞳,正漠然地凝视着她。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就像神明在俯瞰一只即将被碾碎的蝼蚁,充满了绝对的、不容反抗的威严。
那是“利维坦”的意志。
它在等待。
等待着她的意识被锁链彻底拖入深渊,被这片死海完全同化,最终彻底消散。
沉沦,似乎是唯一的结局。
苏白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连挣扎的念头都开始消散。
就在她即将被那片永恒的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
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固执的“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黑暗,抵达了她的耳边。
“咿……呀……呀……”
那不是歌曲,甚至算不上旋律。
只是几个简单的,不成调的音节,像一个刚刚学会发声的婴儿,在无意识地咿呀学语。
声音很稚嫩,很笨拙,甚至有些跑调。
可就是这道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破了这片死寂的黑暗。
紧接着,伴随着这道声音,一缕光,从遥远得仿佛隔着一个世界的海面之上,顽强地透了下来。
那光很微弱,如同一粒蒙尘的星屑,随时都可能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但它没有。
它坚定地,执着地,穿透了那粘稠如石油的绝望之海,精准地落在了苏白即将沉没的意识之上。
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黑暗最深处,那双黄金竖瞳猛地收缩!
“利维坦”的意志察觉到了这股来自外界的,不属于这片精神之海的微弱力量。
一股无声的,却足以撕裂现实空间的恐怖精神风暴,轰然爆发!
“吼——!”
整片死海都在这愤怒的咆哮下剧烈翻腾。
无数扭曲的怨念、毁灭的意志、混乱的能量,化作了毁天灭地的海啸,朝着那缕微弱的光和那段不成调的旋律,疯狂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