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是被一片温暖的金色光芒唤醒的。
她没有立刻睁开眼。
身体,还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带着一种酣睡过后的,慵懒的酸软。但那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虚弱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四肢百骸深处,缓缓滋生出的,充盈的力量。
是【生命甘霖】的血脉力量,在经过极度的透支后,开始了自我修复与补充。
但比这股力量更让她安心的,是来自身后的温度。
一个坚实而滚烫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一条沉重而有力的手臂,霸道地横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都牢牢地圈禁在一方专属的领地里。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平稳而深沉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拂过她的后颈,带着一丝微痒,和让人心跳加速的男性气息。
是陆枭。
他睡着了。
这个认知,让苏白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小心翼翼地,在那个禁锢着她的怀抱里,轻轻地,翻了个身。
终于,她得以在如此近的距离,毫无遮挡地,看清他沉睡的模样。
睡着了的“活阎王”,褪去了所有令人望而生畏的锋芒与冷硬。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紧抿的薄唇也微微放松,显出一种毫无防备的,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弧度。
那道从眉骨一路延伸到嘴角的狰狞疤痕,在柔和的晨光下,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凶狠,反而为他英俊深邃的五官,平添了几分饱经风霜的,独属于男人的性感。
苏白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带着一丝好奇和无尽的怜惜,抚上了那道疤痕。
她能想象,当初,是怎样锋利的刀锋,才能在他坚硬的头骨上,留下这样一道永不磨灭的印记。
她也能想象,昨晚,当她沉入深海,音讯全无时,这个男人,是如何用他那颗为她而跳动的心,独自承受着怎样炼狱般的煎熬。
他说,她只需要做他的软肋。
苏白的手指,微微颤抖。
在前世,她一直都是自己的铠甲,是家人的倚仗。她习惯了强大,习惯了掌控一切。从没有人对她说过,你可以软弱,你可以把一切都交给我。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那双她正在描摹的,紧闭的眼眸,毫无征兆地,睁开了。
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在初醒时还带着一丝迷蒙,但在看清眼前的人是她时,那迷蒙瞬间被一抹能将人溺毙的温柔所取代。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滚烫。
“……醒了?”
陆枭的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刷子,轻轻地,刷过苏白的心尖,带起一阵细细密密的,酥麻的战栗。
“嗯。”苏白想把手收回来,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没有用力,只是将她那只作乱的小手,包裹在他滚烫的掌心里,然后放到唇边,轻轻地,印上一个吻。
“睡得好吗?”他问,目光依旧胶着在她的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很好。”苏白诚实地点头,“感觉……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你呢?我看你眼下都是青的。”
“我没事。”陆枭依旧是这句万年不变的回答。他松开她的手,撑起身子,习惯性地想要下床,却被苏白拉住了胳膊。
“别动。”她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持,“今天,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在家,陪我。”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带着命令口吻的,近乎撒娇的语气对他说话。
陆枭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别说让他陪她一天,就是让他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他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架起梯子。
“好。”他重新躺了回去,然后伸出长臂,再次将她捞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里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浓的宠溺,“都听你的。”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谁也没有说话。
窗外,传来海鸟清脆的鸣叫声,和远处训练场上隐约的口号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这八个字,在此刻,有了最真切的,最让人心安的模样。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清晰的声响,打破了这片温馨的宁静。
声音,来自陆枭的肚子。
苏白的身体,在他怀里,轻轻地抖动了一下,是想笑,又不敢笑。
陆枭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那张刚毅的俊脸上,浮现出一抹罕见的,尴尬的红晕。从昨天到现在,他只顾着担心她,自己几乎是滴水未进。
“我……我去做早饭。”他立刻就要起身。
“不许动。”苏白却像条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缠住了他,“今天我来做。”
“不行!”陆枭想也不想地拒绝,语气强硬,“你刚恢复,必须躺着。”
“我已经没事了。”苏白不服气地在他怀里挣了挣,“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再说了,让你来做,我怕我们家厨房今天就要‘光荣殉职’了。”
她还记得昨晚,他冲下楼要做饭时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陆枭被噎得无话可说,他的厨艺,确实仅限于把东西煮熟。
“乖啦,”苏白学着他哄自己的语气,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坚实的胸膛,“你就乖乖躺着,等我这个‘田螺姑娘’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那声又软又糯的“好不好”,再次击中了陆枭的死穴。
他看着她那双闪着狡黠光芒的眸子,和那张因为休息充足而泛着健康红晕的小脸,所有的坚持,瞬间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