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办公的地方叫府,九卿办公的地方叫寺。
郡守和国相办公的地方又叫府,而县令县长办公的地方又叫寺。
夜色笼罩下的清渊县城,四处飘着浓郁的肉汤香。
大锅架在篝火上,翻滚的马肉汤咕嘟作响。
油花浮在表面,撒上几把野葱,引得士卒们围着灶台直咽口水。
白日里的紧张厮杀似被这暖意冲淡。
不少人捧着陶碗,蹲在地上大口喝汤。
偶尔还能从碗里捞到几块马肉,吃得满嘴流油。
何方端着一碗肉汤,站在县寺院中,看着不远处的孟达。
对方正捧着竹简,蹲在篝火旁,借着跳动的火光,一笔一划记录着麴义部曲的斩获。
他面前摆着几串人头,每数一个,便在竹简上记下名字与数量,偶尔还会抬头问麴义的亲兵:“这位兄弟,你家军侯麾下的王二,是割了一颗人头吧?”
亲兵不耐烦地应着,孟达却半点不恼,依旧仔细核对。
何方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之前的疑惑。
孟达字子敬,他不是字子度么?
还有一个鲁肃,才是字子敬。
但转念一想,刘备有个叔父也字子敬。
想来是孟达刻意避讳,主动改了字,毕竟和顶头上司的长辈同字,在官场里总归不妥。
若是旁人喊 “子敬”,刘备怕是还以为在叫他叔父呢,扭头一看是孟达,这得多膈应。
如今孟达做事勤勉细致,看不出反复无常的可能。
实际上,在何方的想法中,被逼的反复无常和主动的反复无常,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不远处,麴义靠在树干上,手里拿着半块马肉,眉头却微微皱着,盯着孟达的方向。
此次初露锋芒,何方安排他所曲驻守县寺,以作驰援各城门的机动。
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怕他军功太多,声威大震,而暂且雪藏......士族人,肚子里的弯弯绕就是多。
这时,他身旁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卒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三郎,这小子记这么细,总不会还扣咱们的军功了吧?”
麴义双手抱在胸前,哼了一声:“你觉得他敢?”
老卒叹了口气,啃了口马肉:“话是这么说,可这些关东人心思难猜,说不定就是做做样子,好让某等明天更拼命罢了。”
另一个精瘦的士卒也凑过来,笑着道:“不过三郎,有件事倒是好。
咱们从乌桓人身上摸来的金银、兽皮,那小子提都没提,也没让咱们上缴。
要是换了别的主将,早就搜走一半了。”
“可不是嘛!” 旁边又一个士卒接话,“我还以为得缴一半呢,都准备好把成色好的藏起来了,没想到压根没提这茬!”
麴义闻言,脸色稍缓,把手里的马骨扔到地上:“缴什么缴!一毛都不缴!
这些东西是兄弟们拼命换来的,凭什么给他?
再说,他们今天能喝上马肉汤,还不是沾了咱们的光?
要不是咱们挡住乌桓前锋,他们连城门都未必能守住!”
“三郎说得对!” 众人齐声附和,之前的顾虑也消了大半,捧着碗又喝起汤来,谈论的话题也从 “军功” 变成了 “明天怎么杀更多乌桓贼。”
......
何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让孟达去统计军功,自然是做给麴义这帮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