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昊于邺城接到张辽的泣血求援、决意提前御驾亲征的同时,远在西域那片被死亡笼罩的白龙堆深处,张辽及其残部正依托着一座风蚀严重的古城废墟,进行着最后的抵抗。缺水断粮,箭矢将尽,外围是层层叠叠、不知疲倦为何物的可怖魔物,以及神出鬼没的“沙狐”党羽。希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然而,谁也不知道,就在这片绝地之下,在那错综复杂、早已被黄沙掩埋了千百年的古城地基和天然洞穴系统中,另一场无声的挣扎已持续了更久。
黑暗,是这里唯一的主宰。空气浑浊,带着浓重的土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锈蚀又混合着腐殖质的怪味。赵云靠坐在冰冷的石壁旁,昔日亮银枪上的光华早已被污秽覆盖,铠甲破损多处,露出旧如同寒夜中的星辰,锐利而坚定。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被困了多久,时间在永恒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他只记得,当时小队在精绝古城外围遭遇了可怕的沙暴和“沙狐”主力的伏击,伤亡惨重,被迫不断深入危险区域,最终在一处神殿遗迹中触发了某种古老机关,地面塌陷,他与几名幸存的部下坠入了这片无边地狱。
“将军,喝点水吧。”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队率马峥,他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将一个用破损头盔小心翼翼接来的、带着浑浊泥沙的渗水递给赵云。头盔边缘还残留着早已发黑的血渍。
赵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你喝,我还撑得住。”他知道,这点渗水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指望,而马峥的伤势更需要水分。
环顾四周,或坐或躺着的,只剩下五六名伤痕累累的士兵,个个面黄肌瘦,眼神中混杂着绝望与一丝对赵云近乎本能的信赖。他们是当年跟随赵云从幽州起兵的老底子,百战余生,却可能要无声无息地葬身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
“外面……好像有动静。”一名耳朵特别灵的斥候出身的士兵突然抬起头,紧张地望向洞穴深处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狭窄缝隙,“像是……很多脚在沙地上爬的声音……”
所有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在这地下并非安全,时常有那种被黑气侵蚀、形态扭曲的地下生物循着生人气息前来袭击。每一次遭遇,都意味着减员。
赵云握紧了手中的亮银枪,挣扎着站起身:“准备迎敌!”即便身处绝境,他依然保持着军人的本能和斗志。
然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并未靠近,反而渐渐远去,似乎那些地底生物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了。
马峥松了口气,随即苦笑道:“将军,看来上面打得更厉害了,连这些鬼东西都惊动了。”
赵云沉默地点了点头。他能隐约感觉到地面传来的微弱震动和喊杀声,知道定然是朝廷派来了援军,正在与“沙狐”和魔物激战。这既给了他希望,也让他更加焦灼——他多想立刻冲出去,与袍泽并肩作战!
待周围重新恢复死寂,赵云示意众人保持警戒,自己则拖着疲惫的身躯,沿着石壁摸索。他有一种直觉,这片地下迷宫,绝非天然形成那么简单。墙壁上那些模糊的、非人非兽的古老刻痕,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能量流动,都指向一个事实:这里,或许与精绝古城的地脉,甚至与那所谓的“龙睛”,有着某种联系。
在一次躲避地底生物追杀的慌乱奔逃中,他们意外闯入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地下空间。这里不像其他洞穴那样杂乱,反而有一种人工修葺的痕迹。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干涸的池子,池底刻着复杂的、与精绝神殿图案相似的纹路。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墙壁上的壁画。虽然色彩斑驳脱落,但依旧能辨认出大致内容:描绘的并非人间景象,而是星辰陨落、大地崩裂、一种长着蛇瞳的巨大阴影从地底深渊中爬出,吞噬万物……而在一些壁画角落,则有一些身着奇异服饰的小人,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试图对抗那阴影,他们手中持有的器物,有的类似玉玺,有的则像某种晶体……
“将军,你看这个!”马峥在一处角落有了新发现。那里散落着几具早已风化的枯骨,枯骨旁,有一柄断裂的弯刀,刀柄上刻着一个清晰的鹰隼标记——这是当年班超定西域时,麾下精锐“戊己校尉”的标识!
“是汉家的前辈……”赵云肃然起敬。他仔细查看,发现其中一具枯骨的手指,深深抠进了地面的一处缝隙。赵云心中一动,用枪尖小心地撬开那块松动的石板。
石板下,并非宝藏,而是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的铜匣。打开铜匣,里面是一卷保存相对完好的羊皮纸,上面用汉隶和一种奇怪的文字并列书写着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