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寒士归心,奉孝来投(1 / 2)

阳翟西山,茅屋柴扉之前,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戏志才那淡漠疏离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熊山的嘟囔虽轻,但在寂静的山间却显得格外清晰。

刘昊狠狠瞪了熊山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侯吉更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账本里。

戏志才仿佛没有听到熊山的无礼之言,目光落在刘昊手中的信上,又缓缓移到他脸上,沙哑地问道:“刘昊?并州虓虎?”

“正是在下。”刘昊态度愈发恭敬,双手将郭嘉的书信呈上,“冒昧打扰先生清静,奉孝言先生乃管仲、乐毅之才,特来拜请。”

戏志才并未立刻去接信,只是倚着门框,淡淡地道:“奉孝惯会夸大其词。我一山野残废,当不起将军如此厚望。将军请回吧。”说着,竟是要关门。

刘昊心中一急,上前一步抵住门,诚恳道:“先生!昊虽起于行伍,亦知贤才乃立世之本。岂敢以貌取人?如今并北百万军民困于瘟疫、迫于胡骑,危在旦夕!昊智短才疏,恳请先生念在苍生份上,赐教一二!即便先生不愿出山,但求一言以解困局,昊亦感激不尽!”

这番话情真意切,更是将姿态放得极低。戏志才关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他沉默地看了刘昊片刻,终于缓缓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接过了那封信。

他并未立刻拆看,而是转身,一瘸一拐地挪回屋内,丢下一句:“进来吧。寒舍简陋,莫要嫌弃。”

茅屋之内,更是家徒四壁,唯有一榻、一桌、一灯,以及堆满墙壁的竹简帛书,散发出淡淡的墨香和霉味混合的气息。

戏志才就着昏暗的灯光,慢慢拆开郭嘉的信,仔细看着。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淡漠,看不出喜怒。

刘昊静立一旁,不敢打扰。熊山和侯吉则挤在门口,好奇又紧张地张望着。

良久,戏志才放下信,抬眼看向刘昊,语气依旧平淡:“奉孝在信中,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他说你非常之人,可行非常之事。”

刘昊躬身道:“奉孝过誉。昊,求贤若渴,仅此而已。”

戏志才嘴角似乎微微扯动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并北之局,奉孝信中已略述。你且说说,你如今是如何应对的?”

刘昊精神一振,知道这是考较来了。他便将美稷现状、防疫措施(设立隔离区、统一医药)、北境防御(赵云固守)、以及郭嘉所献“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策,条理清晰地说了一遍,并无隐瞒。

戏志才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直到刘昊说完,他才缓缓开口:“防疫之策,中规中矩,然力度不足,缺乏预见。北境防御,被动挨打,非长久之计。奉孝九字真言,乃立足根本,然远水难解近渴。”

句句点评,直指要害。刘昊心悦诚服,再次躬身:“请先生教我!”

戏志才沉吟片刻,道:“瘟疫之事,非同小可。你可知其源头为何?仅是天气寒暖不定?”

刘昊一怔:“这……昊不知。”

“水。”戏志才吐出两个字,“大量人口骤聚,污物处理不当,必污染水源。你只隔离病患,不查水源,乃是治标不治本。立刻派人勘察全城水源,尤其是水井、河流上游,发现污秽之处,立刻清理消毒,另辟洁净水源。此为一。”

刘昊恍然大悟,冷汗差点下来:“先生所言极是!昊疏忽了!”

“其二,”戏志才继续道,“鲜卑南下,其势难挡。然其部族联合,并非铁板一块。可分而化之。你可遣一能言善辩之心腹,携带重金,秘密北上,结交其中较弱小或与强势首领有怨之部落,许以互市、盐铁之利,使其内部分裂,或至少令其犹豫观望,延缓其南下步伐。”

“其三,州牧猜忌,袁曹虎视。你既已‘高筑墙’,便需‘广积粮’以示无害。可主动上书州牧,言明并北瘟疫、胡患之严峻,恳请州牧支援粮草医药,‘以安边陲,固汉土’。此举,一来可试探州牧态度,二来若其应允,可得实利,三来若其拒绝,亦可彰显其不顾边民死活,日后你若自行其是,道义上便站得住脚。”

三条对策,条理清晰,思虑深远,兼顾内外,虚实相间,听得刘昊目眩神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大才!此真乃国士之才!

“先生大才!昊茅塞顿开!”刘昊激动不已,再次深深一揖,“并北军民性命,皆系于先生之谋!恳请先生出山,助我一臂之力!昊愿以师礼相待!”

戏志才看着刘昊激动的样子,沉默了很久。茅屋内只剩下油灯噼啪的微弱声响。熊山和侯吉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