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吓人的鬼头大刀也“哐当”一声脱手飞出老远,正好插在吕嬛马前不远处的一堆落叶里,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场面一度十分寂静,只有山风呼呼吹过。
那汉子带来的氐人战士们,脸上的凶悍表情瞬间凝固,变得尴尬无比,想笑不敢笑,想扶又不敢动。
吕嬛身后的军队里,不知是谁没憋住,“噗”的一声漏了气,随即引发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仿佛集体得了风寒。
那虬髯汉子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和草屑,试图挽回威严,强装镇定地吼道:
“某家...某家是故意的!只不过想试试你们的胆量!”
“小的们看到没?”他侧身双手一摊,余光看向自己族人:“这汉人军队就是体虚,被我吓得直打咳嗽,简直不堪大用!”
他一边说,一边眼神四处乱瞟,寻找他的刀。
看到刀插在吕嬛马前,他干咳一声,大步走过去想拔回来。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自己部下们的“贴心”。
崖壁上那些拉着绳索的氐人战士们见状大惊失色,以为首领是想冒死夺回兵器——怎能放任首领涉险,更何况他还手无寸铁,如何打得过狡诈的汉人?
其中两个反应最快,只见他们猛地一蹬崖壁,凭借着高超的绳索技巧,如同山猿般朝着吕嬛的位置晃荡过来。
他们的身手极其敏捷的,泰山猿人来了都要甘拜下风。
问题是,他们忘了计算彼此间的配合,以及忽略了...豪帅也在地面上。
两名战士一左一右疾速荡来,当看到彼此时,才下意识地想调整方向,然而已经晚了。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撞在一起,带着惊呼声,就像从天而降的航弹,掉在首领脑袋上。
不偏不倚,砸了个正着。
任这豪帅再雄壮,也抵不住如此凶残的撞击,瞬间被砸了个七荤八素,滚在地上好几圈,脖子旁边,便是鬼头刀刃,差一点就‘自我斩首’了,实在令人后怕。
“大王饶命!我...我不是故意的!”
“大王还好吧,小的扶您起来...”
两个氐族战士顾不得身上伤痛,小心扶起首领,让他坐好,还贴心地把他身上的枯叶杂草清理掉。
但...那豪帅身上熊皮大氅破了,发髻散乱,模样狼狈不堪,眼中也没了光...
吕嬛身后的军队里,不知是谁终于彻底破防,发出了一声像被掐住脖子般的怪笑,然后又猛地憋住,犹如工坊里面的鼓风机发出的声响。
吕嬛看着坐在落叶堆里,似乎还没从这一连串变故中回过神来的氐人首领,她努力抿紧嘴唇,但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她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诚恳的语气说道:
“贵部为了收取过路费...还真下了苦工夫,本都督承认,才艺满分!但向来只有本都督打劫别人,何曾轮到你来打劫本都督,莫非想试试我军弩箭是否锐利?”
那豪帅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对面军容严整、想笑又拼命忍住的汉军,再回头看看自家那群一脸无辜、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的蠢部下,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什么下马威,什么展现山地作战优势,全完了!
他憋了半天,脸由红转紫,最后猛地一拍地面,吼道:“看什么看!还不把老子拉起来!”
几个附近的氐人战士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搀扶自家首领。
虬髯汉子站起身,一把推开手下,也懒得再去捡那丢人的刀了,梗着脖子对吕嬛道:
“某家乃是这仇池山氐人部豪帅,杨千万是也!你们是哪路人马?闯我氐人地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