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五十步外的河岸沙地,已在汉弩的射程之外,吕嬛便将临时课堂设置在此处。
昨夜在西门折腾了半宿,将武关的守城器械都吸引过去了,如今正好拿薄弱的东门做实验。
此刻吕嬛的兵力部署很简单,五百府兵在西门演戏,五百关中铁骑充当警戒游骑,而主攻部队便是东门的两千府兵。
一缕晨曦洒落天际,将粼粼水波染成淡金,也让列阵甲兵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吕嬛一身玄黑戎装紧束其身,肩后披风猎猎。
眉眼间不见娇柔,唯有沉静与锐利,仿佛出鞘之刃,静候着饮血的刹那。
“开始吧!”
“诺!”
张先大喝:“各部军侯,按计划行事,开始攻城!”
话音刚落,十余支小队应声出列。军士们肩扛轻舟疾步奔出,身上均穿着工坊临时赶制的救生衣。
不过几息之间,轻舟便被迅速推入水中,水花四溅。
但见他们纵身跃上小舟,疾划数桨便将船驶至河心。
马均立于船头呼喝指挥,士卒们抛出绳索纵横勾连,转眼间便在河流之上缀起一道浮桥雏形。
“盾兵上前!”
郝昭亲率三排重甲盾兵,缓步推进至河岸。
巨盾落地,铿然作响,瞬间筑起一道巍然防线。
紧随其后的三排弩兵迅疾隐身于盾阵之后,弩机上弦的机括声如毒蛇吐信般窸窣作响。
“火力压制!第一段——射!”
刹那间,弩箭纷飞,把城头敌军压得抬不起头来,更别说攻击架桥士卒了。
“二段预备...”
浦元右手抬高,眸光冷厉,静待城头再次人头攒动,猛然挥臂斩落:“射!”
城头早已乱作一团。箭雨倾泻之下,连熬煮金汁的铁锅都未能架起,士卒抱头窜避,溃不成军。
雷叙虽率亲兵驰援,伏在垛口厉喝弓弩手反击,却终是徒劳。
浦元的步弩队已将垛口看得紧紧的,敌军一有露头迹象,便是一通攒射。
“铺设桥面!”
随着军令下达,一片片铆拼好的木板被抬出军阵,依次压上小舟,迅速向对岸延伸。
不过片刻,一座稳踞河面的浮桥已然飞架两岸。
“架桥队,撤!”
马均呼唤着部下,纷纷从船头、船尾跳上桥面,跑回本阵。
雷叙一照面就被打了一闷棍,但他也没气昏头,立马高呼:“速速准备火箭,多包火油,烧掉浮桥!”
“快去拆掉城内房屋,以作檑木之用。”
“民夫!民夫呢?速去征集,敌军就要攻城了!”
...
城上忙着,城下自然也没闲着。
吕嬛淡淡问道:“床弩准备好了吗?”
“禀督师,已准备妥当。”
奏报之人名为葛游,据说出自炼丹世家,便被吕嬛拉来做‘炮兵司令’,倒也算得上专业对口。
“很好,查阅射表,设定仰角,还需考虑风偏。”
“诺!”
吕嬛稍稍侧头,便见十架床弩一字排开,操控之人皆是书院学子,都在忙碌着摇动齿轮,校正仰角。
其实...受限于工业水平,很难实现精确的弹道计算。
所谓‘射表’,不过是多次试射之后的平均数值。
吕嬛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尽量规范重量与形状,将每个零件打磨得相近一些。
即便如此,误差也是蛮大的。只因床弩射出的并非箭矢,而是...炮弹。
不过这些炮弹只有拳头大小,一来是为了增加射程,二来嘛...找不到那么多硝石,整个关中的茅厕都被她收刮干净了,只好做小一些,炸不死人也吓人...
这东西在本质上与金汁没多大区别,都属于‘有味道’的攻防器械。
“绞弦!九格张力!”
“放试射弹!”
这些当然不是开花弹,而是...水泥弹,但在重量和大小上是一致的。
“放!”
随着葛游一声令下,灰色圆球腾空而起,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之后,朝着城头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