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中军便出了陇山,踩在了松软的河床沙地。
此值旱季,汧河之水本就不深,今日更是成了浅滩,半边河床裸露在外,铺着一层细密河沙,摸上去平整又松软。
马匹踩上去,整个马蹄都能陷进沙里,却也正因这份平整,成了行军的便利处,滩涂上清晰留着前锋斥候的马蹄印,足以证明此地比别处更适宜大军通行。
“报——”
斥候奔马而至,并未下马,而是提着缰绳抱拳禀报:“将军!前方河谷七里处,发现一彪军马列阵拦住去路,人数约有上千。”
总算来了!这才是一个正常敌手该有的反应嘛...
马超长呼一口气,内心的担忧总算卸下几分。
“令明可随我前去一观,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以一千之兵挡我五千之众。”
“好!”
两人便带着亲卫越过行军队伍,沿着河谷前行几里地之后,果然在一处河岸上看到了拦路的敌军。
“敌将是谁?竟能选出如此绝户之地,实在可恨!”
庞德骂骂咧咧地左观右盼,不得不承认敌方将领很会选择战场。
马超抬眼望去,亦是一脸凝重。
只见敌军刚好卡在河谷急弯之处的对岸上列阵,壕沟鹿角非常完善,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若是强攻,战马便要跨越河流,速度大降不说,没准还会将马蹄陷在河泥里。
即便过了河,还需仰攻河岸,损失定然惨重。
“这河水若能干得彻底一些就好了,”庞德盯着敌阵那一字摆开的强弩,感觉有点头皮发麻:“孟起可要强攻试试?”
这种地形,除了强攻便是撤退,没有其他选项。
马超也陷入两难,他在心中稍一推演,若是强攻,麾下铁骑至少要折损两千,实在得不偿失。
眼见河谷中的铁骑越聚越多,马超便不再犹豫,下令道:“令明,速速整顿队形,我亲自带队破阵!”
“诺!”
庞德领命,策马沿着队伍边缘大声呼喝:“各军司马约束部下,列冲锋阵形!”
趁着士卒列队的空当,马超轻晃缰绳,让马蹄踩进河水当中,还上前泅了一段路...还好,水不是很深,待会若是全军压上,或许可以一战竟全功...
忽然,对岸传来一道熟悉的唤声:
“马孟起!可敢阵前搭话?”
马超抬眸一看,正是前日与他打得不分胜负的赵云。
见是此人带兵拦截,马超眉头直皱,看来对方也是有备而来了。
但身为武人,若是连阵前说话都不敢,那以后如何统领汉羌联军?
由此,两人便各自骑着战马泅渡汧河,直接走到河中间碰头才停下。
马超冷笑一声,抱拳道:“子龙带着区区千人,就想拦我五千铁骑,未免太过自信!”
“我并非要拦你去路,而是...”赵云抬头看了下天色,预估一下时辰,随后朗声说道:“...而是要让你投降。”
马超闻言,哑然失笑。
他抬手挥起手中长枪,对着河岸上的弩阵说道:“就凭那薄薄的战阵?你莫不是刚睡醒?”
“多谢孟起关心,我睡醒良久,”赵云并未生气,反而笑着说道:“你就不怀疑...为何汧河水位会大降?”
马超不以为然道:“汧河水文,我岂会不熟悉,每年春夏皆是旱季,无雨水补给,自然会陷入枯水期。”
“既然没有雨水补充...”赵云指了指河面:“那为何水位又开始涨了?”
马超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刚刚只漫到马腹的河水,此刻竟弄湿了小腿。
他猛然抬眸,咬牙问道:“赵子龙,你又耍什么阴谋诡计?”
其实他已经隐隐猜测到了缘由,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此等妙计,云不敢居功,”赵云叹息一声,手指汧河上游:“河水涨高,只因水坝已经蓄满河水,溢出之水自然会流到此处。”
马超闻言顿时心生惊惧,正要拽动缰绳调马而回之时,赵云朗声说道:“都督说了,你若回马,她便朝天射出响箭,看是凉州铁骑跑得快,还是奔涌河水冲得快。”
此刻,河滩上已经站满了西凉军,人马排列整齐。
五千铁骑,五个方阵,一股肃杀之气凛然而生,将落在枝头栖息的鸟雀再度惊飞。
此等精锐,让赵云也不由暗暗赞叹。
西凉军素以纪律松散为人诟病,但若论战力,关西武人却着实无可挑剔,个个皆是悍勇之辈。
他们若能接受吕督调教,战力提升之高,简直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