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煨眸光微缩,看着吕嬛说道:“玲绮可知此人是谁?”
“自然知道,”吕嬛微笑道:“董卓孙女,董白。”
“你既然知道,为何要带走?”段煨疑惑着问道:“董家和吕家已成世仇,你莫非想带走折磨,或者...杀掉?”
吕嬛面露不悦:“段将军何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董白好歹是我名义上的妹妹。”
她指着在山下草甸上打滚的董白,出言毫不客气。
“我父亲即便捅了十个董卓,名声总归坏不到哪去,天下人只会拍手称快,可你也曾奉董卓为主,如今却这般苛待他的孙女,岂非自堕身份?”
吕嬛暗忖,若世人知晓父亲拜谁为义父谁就必遭横死,许都那些汉室老臣又何须折腾什么衣带诏?
只需设法说动曹操收父亲为义子,这汉室江山,只怕转眼就能光复,至于年龄差距过小...这等旁枝末节,想必没人在意...
段煨微微低头,脸上露出几分窘色,“她...身份特殊,若是暴露,我也保不了她,只能让她吃百家饭,才不会被许昌朝廷发觉。”
“你保不了她,我可以!”吕嬛正色道:“你若不信,可时常去长安探望,保准养得比你白胖。”
段煨闻言,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肉。
他哪里白胖了,又瘦又褶,这些天在田间晒了不少太阳,皮肤黑得很,晚上走在路上都快被人无视了...
似乎想到什么,段煨猛然抬头问道:“温侯打算常驻长安?”
吕嬛笑着点了点头,“我父亲从长安失败,自当从长安站起,这个有什么可奇怪的?”
段煨摇头道:“据我所知,吕氏家眷尚在洛阳,函谷关又掌握在钟繇手中,温侯若是圈地自立,怕是保不住家人。”
“家人性命,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最妥当!”吕嬛握紧拳头,眸光散发出寒芒:“待我兵临函谷关下,与洛阳守军一起两边夹攻,到时别说钟繇,周亚夫来了一样要弃关而逃。”
段煨征战多年,对吕嬛的话持保留态度。
若是往常,函谷关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或许会被并州军一举攻陷,但钟繇乃谨慎之人,这些日子没少加固城防,若是粮草充足,守几个月不成问题。
他定了定心神,拱手道:“是在下误会了,既然吕督不为钞掠而来,田地还有农活未做完,我就不奉陪了。”
这种浑水,他蹚不来,别看这姑娘就带了五百狼骑出门,以吕布的性格,并州大军恐怕就在后面。
还是等曹吕两家分出胜负,再看要投奔哪一家吧...
吕嬛起身抱拳:“如此甚好,告辞!”
她捡起马扎,转身便要离开。
其实她还是不放心让段煨待在此处。
华阴县正好卡在弘农郡和京兆尹的咽喉上,乃是汉末重要的战略要地。
再过几年,曹操将会在20公里之外修筑一座着名关隘——潼关,就足以说明此地的重要性。
吕嬛暗暗升起地图,想要找出华阴县的驻军所在,看能不能一个突袭就拿下段煨的屯田军...
“吕督且慢!”段煨喊住了吕嬛,抱拳说道:“能否...把董氏遗孤留下,我定会好好对待,不再让她流离失所。”
吕嬛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讽意。
“段郎将,你莫不是以为...让董白陷于食不饱腹之中,她就会忍不住去挖董卓埋下的财宝?”
段煨被说中心事,又恼又羞,但面对吕嬛,偏又无法发作,只能窘着脸色说道:“我绝无此意,乃是看她孤苦无依,又是故主余脉,这才...”
“无需解释!”吕嬛微笑道:“挖财宝,乃是我父亲的强项,董卓身边有多少钱,他身为义子最是清楚,以我父亲的性格,岂会留利于人,早就挖光了,你若执着于此,还不如多耕些田来得实在。”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纪灵临走前瞪了段煨一眼,目光带着几分鄙夷。
细品之下,还是温侯这般人物最为光明磊落。
他逐利贪财,从不含糊遮掩,全摆在明面上;
若是心有所好,便径直去取,哪怕是抢,也从不会藏着掖着那点心思。
这般坦坦荡荡,反倒比那些藏奸耍滑的伪君子可爱多了。
至少他不会惦记小女孩手上的三瓜两枣...
吕嬛没走几步,山脚下忽然奔来一骑,马背上的长须骑士挥手呼喊...
“玲绮!孙女!姥爷来也!哈哈!”
吕嬛定睛看去,竟是姥爷到此,她不由大喜过望,将马扎往脑后一抛,快步跑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