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为了恶心荀彧,他岂会自砸招牌。
卸岭出动,哪次不是帝陵级别,何至于跟这位荀氏女的小坟堆过不去。
她这身陪葬,都不够工钱。
吕布翻着肉块,没好气道:“我也从未在棺材里倒出活人,你这等世家女子就没甚可玩?非要装死不成?”
荀氏送她上山一趟,又是棺材又是纸钱,丧葬费用定然不少,有钱也不能这么造。
这种歪风邪气必须制止,要是形成风气,以后不得天天出土活人,还怎么靠这手艺安度晚年?
“我并非装死,而是自缢,”荀采脸上挂着满满的失落。
“哦?”荀家有八卦,吕布眼冒光。
“可说来听听,长夜漫漫,不失为一种乐趣。”
“不说!”荀采何等聪明,看他一脸凑热闹的表情,岂会自曝家丑。
吕布见她放下空木枝,便把烤好的肉又续了上去:“某不占你便宜,以肉相换,可乎?”
荀采欣然接过。
并非因为饥饿,而是从未吃过如此香醇的食物,不免贪嘴。
“妾身乃荀氏之女,家父荀慈明,及笄之年,嫁与南阳阴氏子为妻,谁料天不假年,夫君染病而逝,妾本欲效古之贞妇,青灯守节,以全阴氏门楣...”
荀慈明就是荀爽,足以说明荀采出身贵气,但吕布的重点不在这里,反而问了个旁枝末节的问题。
“吾观你年岁不长,不过二十出头,为何要守节?”
他生性风流,精通男女之事,自然知晓女子守节乃是一大酷刑,得了名声,失了年华,实在愚蠢。
荀采笑了笑,解释道:“《女诫》有云,‘夫有再娶之女,妇无二适之文,’我遵循本心,并无怨悔。”
吕布闻言一阵愕然,却连连点头并不反驳,反而夸赞一番。
“嗯...汝乃女中豪杰也,请接着说。”
荀采遵循前人所着之书,可谓以书证道,应该支持才是。
但他暗下决心,回去就把严氏帐内的《女诫》烧了,以防女儿学坏。
死个夫君怕啥,要是女儿愿意,想要几个他便抓来几个,这才是完美人生...
荀采接着说道:“可恨家父竟以联姻为由,强逼妾身改嫁颍川郭氏,我便自缢于梁上,宁作阴氏鬼,不为郭家人。”
吕布听得津津有味,差点将郭嘉和郭家搞混。
一边翻着烤肉一边问道:“汝之举动,我甚佩服,待会吃饱喝足,我送你上路如何?”
荀采抬眸看了一眼:“不劳相送,我自会下山,”
“可...你不是想殉节吗?”吕布指了指林子外面:“那棺木用料实在,工艺精湛,你若不死,有点浪费。”
“我...我现在...”荀采垂下脑袋,低声道:“...想活着。”
“你恐怕回不去了,”吕布知道世家的规矩,并不看好她的下山一行,好心提醒道:“阴家以你为荣,荀家以你为耻,郭家以你为羞,你一露面,定会再次被抬上山,那时的你,只能是一具尸体。”
荀采闻言,再无胃口,缓缓放下木枝,轻声说道:“纵使三族厌我,九泉之下,尚有先夫可诉,我无惧也...”
吕布不置可否。
世家之事,还是少管为妙,何况牵连三家,若是合起来发难,曹操都会头疼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