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摆了摆手,周围的缝补妇人皆跑了个精光。
杜绾起身将秦朗拉至身后,叠手见礼道:“魏管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魏氏冷笑道:“我来干什么!你分明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我上次问你之事,考虑得如何了?”
杜绾微微俯身,小心答道:“我只想带着朗儿长大,不想嫁人...”
“放屁!”魏氏猛地从案上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杜绾鼻子骂道:“不知好歹的死贱人,你当我在跟你商量不成!此刻,赵府已来取人,就在营外等着,岂容你拒绝!”
杜绾护着儿子缓缓后退,目露坚毅,并不妥协:“温侯立下军规,对营中女役不可用强,所有人丁变动,俱要上报...”
“你还知道挺多...”
见权威遭到挑衅,魏氏恼怒异常,大声嘶吼起来。
“在这里,我就是军法!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想用温侯压我,你难道不知,温侯是我亲戚吗!”
她一边说着,步步紧逼。
片刻之后,杜绾被顶在角落,绝望之下,从袖中拔出骨锥,顶在自己脖间,泪水滚滚而落,声音却异常坚定。
“魏管事若再相逼,我只能一死了之。”
“哎哟哟...有话好说,”魏氏赶紧摆手。
哪敢让她自尽而亡,这贱人价值百金,若成了一具尸体,那就真的一文不值了。
“你这是何苦哟!赵家乃颍川大族,即便做妾,也是衣食无忧,总好过你在役营受苦,可别不识好歹啊!”
杜绾不为所动,肃然道:“好坏是非,我自会分辨,不劳管事费心。”
“好好好,我这就走,”魏氏见她脖子已经破皮,血沿着骨锥滴落,只好缓缓后退。
杜绾不由长舒一口气,手臂力道松懈下来,骨锥微微落下几分。
说时迟那时快,魏氏骤然发难,肥胖身材变得异常敏捷,伸手就抓住秦朗,将其禁锢在怀中。
“朗儿!”杜绾惊慌失措,飞扑向前想要抢回来。
“别过来!”魏氏偌大手指掐在稚童脖间,目露阴狠:“...他的脖颈还没我手腕粗,万一我用力不慎,就怕这可爱的小脑袋会掉在你的脚下。”
“你放了他好吗,我答应你...”
骨锥叮当一声掉在地上,杜绾无力地跌坐在地,掩面哭泣。
魏氏得意笑道:“早这样岂不皆大欢喜!何必闹得如此不快,我跟你说,那赵老爷乃四大才子之一,颇有家资,你啊,就等享...嗯...哦..啊....啊啊!”
一股剧痛从肥手传来,魏氏忍不住大叫起来。
低头一看,正是小秦朗咬在拇指肉肥之处。
力道无从判断,但牙齿定然全陷进肉里,怎么都甩不掉,反而将伤口拉扯,痛感更甚。
魏氏岂会忍让幼稚小童,恶从心生,伸出如同簸箕的大掌,将秦朗拍晕过去,而后掷于地上,生息不显,死活不知。
“朗儿!”
杜绾惨呼一声,顾不得擦拭眼泪,手脚并用爬了过去,却被魏氏一脚踩在背上,瞬间动弹不得,伸长手臂,也只能摸到儿子的鞋子。
几番挣扎,除了抓落那只虎头小鞋之外,毫无作用。
魏氏看着手上的牙印,俯下身来,拍了拍杜绾的脸蛋,眸光当中充满忌妒和怨恨。
自己若是如此美貌,定然直接送上门去,哪会在此蹉跎年华...
“来人!将这咬人的狼崽子送到营外,赵府管家正等着。”
有牵绊就好,省得要死要活。
话音刚落,帐外立即走进一个妇人,抱起秦朗就出了帐门。
“回来!你要带他去哪...”杜绾急红眼,死命挣扎,怎奈被一肥婆踩在脚下,终是于事无补。
“放心!我送你儿子去见新父亲,而你,也会有新夫君,此等美事,让我...好生羡慕。”
将昔日的官夫人踩在脚下,魏氏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快感。
如果秦宜禄官再大点就好了,欺负起来定是别有滋味。
杜绾心如死灰,带着哭声嘶哑道:“待温侯回来,我定让他主持公道,似你这等阴狠之人,视军法如无物,简直豺狼冠缨...”
魏氏森然大笑。
不愧是读过书的人,骂起人来都如此斯文。
若不是这脸值钱,她恨不得在杜绾脸上划上几道血痕。
“你可死心吧,我与温侯沾亲带故,你就是嚎破天,也没人给你主持公道...”
帐门光线忽闪而暗,人影绰然。
“我怎不知吕家有你这等亲戚?”
话音未落,从帐门走进一人,正是吕嬛,身后跟着数名陷阵甲士。
只见她眸光炯炯,手上拿着一颗啃了一半的黄杏,眼睛被酸得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