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吕大军伴水而行,前军骑卒负责勘探地形,应对急袭,中军步卒三成披甲,环伺外围,其余兵士布衣轻装,押解辎重粮草而行,此行并未征调民夫跟随。
刘备则领军殿后,除了因徐州父老的羁绊而耽误行程,更多是因为无法直面吕布,尽管有吕嬛在中间做纽带,却掩盖不了过去那反目成仇的事实。
行军之路,讲究离山傍水,沿着水路行进,既可保障饮水,亦可减轻辎重负担,一举多得。
此值晌午,正是埋锅造饭之时,然而伙夫却望着泗水直发愁。
尽管冬日正寒,河风依旧送来阵阵腐臭气息,吕布勒马驻足在一处河滩边,赤兔马不安地喷着鼻息,铁蹄下踩的不是泥沙,而是黑红相交的泥土。
“温侯,前面就是睢陵县,属彭城地界。”
高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嗓音却比往日沙哑许多。
吕布并未答话,他的目光越过河中浮尸,看见泗水对岸成堆的白骨,那是数年前蒙难的百姓,而压在白骨上面的新尸,尚未腐烂,却引来许多乌鸦啃食。
冬河不深,河中搁浅尸体遍布,或被水草缠绊,或冲积河中浅滩,层层叠叠,难以数清。
“我收尽士卒死守下邳,并未在彭城驻留一兵一卒,曹孟德...何至于此?”
赤兔马突然人立而起,吕布死死攥住缰绳,指节发白。
他看到不远处一老妇,坐在枯死槐树边,怀抱一襁褓,两人肤色皆枯黑见骨,已然死去足月有余。
此等惨状,比比皆是,绕是并州狼骑见惯生死,亦是纷纷皱眉不语。
“走!”
吕布猛地调转马头,带领侦骑离开河滩。
此地水情堪忧,显然不能扎营造饭,他便下令全军食用干粮,休息半个时辰之后再度行军,等过了彭城地界再做打算。
“父亲要去哪里?”
吕嬛骑着小马,挡在面前。
吕布目光躲闪道:“我欲巡视队列,你母亲正寻你,何不早去?”
“父亲演技有待提升,”吕嬛读书甚多,自然不会被蒙骗,“距此二十步正是曹公车驾,我再娇弱不堪,也能看出赤兔马满身杀气,更何况你。”
吕布暗暗放松长戟握柄,轻捋马背鬃毛,脸色颇为不自然:“如此...明显吗?”
何止明显,边军将士,一身杀伐之气从不掩饰,一言一行均写在脸上。
吕嬛深知父亲品性,早有留意。
“我亦心闷,正好找父亲开解...”
“有恙乎?”吕布大急,拉缰控马靠近几步,“可有寻军中大夫诊治?”
若不是看到他一脸关切,吕嬛差点以为老父在骂人,“我无恙!只欲散心,父亲可愿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