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光红亮的红烧蹄髈,色泽诱人的熏羊肉,皮脆肉嫩的三鲜鸭子,煎得金黄的锅贴豆腐,汤汁浓郁的虾子乌参,香气扑鼻的五梅乳鸽,还有一盆清冽的黄瓜片汆丸子汤。
菜式一样不差,甚至摆盘都依稀能看出曾经精致过的痕迹。
唯独分量却吝啬到令人发指!
每一道菜,都只有那么可怜兮兮的一丁点儿,小到如果你不瞪大了眼睛仔细寻找,甚至可能会忽略它们的存在。
那红烧蹄髈,只有指甲盖大小、颤巍巍的一小块肥皮,连一丝瘦肉都欠奉;
熏羊肉薄如蝉翼,迎着门口透进的微光几乎能透亮;
锅贴豆腐小得像是指甲修剪下来的碎屑;
虾子乌参则根本不见“乌参”,只有一两颗黑乎乎的虾子点缀在空荡荡的盘底;
五梅乳鸽更是抽象,只能勉强辨认出一点带着酱色的、疑似鸽子轮廓的痕迹。
最绝的,当属那道“三鲜鸭子”。
精致的白瓷盘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根光溜溜、没有一丝肉星的细鸭骨头,一块拇指盖大小、带着几个毛孔的干瘪鸭皮,以及一根灰褐色、软塌塌的鸭绒毛。
陆小凤看着这一桌“丰盛”的早餐,先是愣住,随即直接被气笑了。
他指着那盘“三鲜鸭子”,看向如同木桩般杵在一旁的麻子,哭笑不得地问道:“这.......就是三鲜鸭子?”
麻子抬起那双死鱼般的眼睛,冷冷地瞥了陆小凤一眼,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没有任何起伏。
“这不是鸭子,难道还是人吗?”
陆小凤被噎了一下,指着盘子里的“三鲜”,追问道:“好,就算是鸭子。那‘三鲜’呢?鲜肉、鲜汤、鲜味何在?”
麻子脸上扯出一个极其僵硬、堪称恐怖的冷笑,慢悠悠地说道:“鸭毛,是刚从活鸭身上拔下来的,带着体温,够不够鲜?”
“鸭皮,也是刚从鸭子身上剥下来的,还沾着血丝,够不够鲜?”
“这根骨头,连着筋,冒着热气,够不够鲜?”
“这三样,哪一样不鲜?”
“你说,这不是‘三鲜’是什么?”
“........”
陆小凤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这麻子的逻辑,简直强大到令人发指!
他看着麻子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麻子似乎很满意陆小凤被噎住的表情,那僵硬的冷笑又扩大了几分。
不再理会他,径直转身,哐当一声关上门,扬长而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浓雾里。
木屋内,只剩下陆小凤对着满桌“袖珍”到极点的菜肴,空自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根本无法果腹。
饥饿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比之前更加汹涌。
他不由得想起了游魂。
昨天他刚到这里,吃的第一顿饭时,那个干瘦的老家伙突然冲过来,疯疯癫癫地抢走了他正准备丢弃的一根鸡骨头。
然后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啃噬着上面残留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肉丝和筋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