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办?”胜美担忧地问。
“先看看阿爸能不能稳住欧妈。”银珠冷静地分析,“如果欧妈持续这样,甚至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我可能需要采取更明确的措施。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自乱阵脚。我们的学业才是根本。”
胜美看着银珠在突发状况下依然能保持如此清晰的头脑和强大的定力,心中敬佩不已。“嗯!你说得对。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谢谢。”银珠感激地笑了笑,“走吧,去吃饭,然后晚上我还有一组数据要分析。”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接下来的几天,朴贞子又接连打来几次电话,有时是哭诉亲戚家的惨状,有时是抱怨物价上涨,有时则是拐弯抹角地再次提起朴基正,试图用“女孩子读太多书没用”、“找个好归宿才是正经”等陈旧观念来影响银珠。银珠每次都以冷静、理性但坚决的态度回应,明确拒绝退学或为家庭经济牺牲个人幸福的可能性。母女之间的越洋电话,充满了拉扯和压抑的紧张感。
与此同时,银珠与朴基正的通话,则呈现出另一种氛围。朴基正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在一次通话中,他委婉地问起:“银珠,最近……家里一切都好吗?听起来你似乎有些疲惫。”
银珠没有隐瞒,简略地将欧妈最近的焦虑和极端提议告诉了朴基正。她并不希望朴基正卷入自己家庭的纷争,但觉得有必要让他了解实际情况,以免产生误会。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朴基正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说道:“银珠,首先,我完全支持你继续学业的决定。你的才华和努力,不应该被任何短视的理由所埋没。其次,”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郑重,“关于你欧妈提到的事情……我理解长辈在困境中可能会病急乱投医。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是建立在对你个人的尊重和欣赏之上,与任何外部因素无关。我更不希望它成为你或你家庭的压力来源。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
他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理智、克制,却又充满了担当和理解。这让银珠在应对家庭风波的同时,感到一种难得的慰藉和支持。
“谢谢您,朴检察官。您的理解对我很重要。”银珠真诚地说。
“叫我基正吧,银珠。”他忽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不是吗?”
银珠微微一愣,随即唇角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好的,基正……欧巴。谢谢。”
称呼的改变,标志着两人关系的进一步拉近。这种在逆境中产生的理解和共鸣,比顺境中的甜言蜜语更显珍贵。
几天后,银珠接到了明元打来的电话。明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但又带着少年的倔强。
“怒那,你最近还好吗?欧妈她……没再烦你吧?”
“我还好,明元。欧妈那边,阿爸在安抚。你怎么样?和胜美有联系吗?”银珠更关心弟弟的状态。
“我挺好的!胜美她……经常给我写信,鼓励我。”明元的语气轻快了一些,但随即又低沉下去,“就是……就是欧妈最近总在我耳边念叨,说家里困难,让我别上学了,早点出去找工作赚钱,或者……或者想办法让胜美家帮帮忙……我都快烦死了!”
银珠的心一沉。欧妈的恐慌和不理智,果然也开始波及到明元了。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
“明元,你听我说,”银珠的语气异常严肃,“第一,绝对不可以辍学!你的学业和未来同样重要。第二,更不能去向胜美家开口求助,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这会让你和胜美的关系变得非常尴尬和复杂。第三,明元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不上完真的太可惜了。明白吗?”
“我知道!怒那,我又不傻!”明元急忙表态,“我就是觉得欧妈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人压力好大。阿爸虽然说她,但她好像听不进去。”
银珠沉思片刻,果断地说道:“明元,如果欧妈再逼你,或者家里的情况让你无法安心学习,你就搬去学校宿舍住一段时间。生活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怒那这里还有积蓄,可以支持你。”
“那怎么行!怒那你的钱要留着你自己用!”明元立刻拒绝。
“听我的,明元。”银珠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保护你的学业和正常成长,比什么都重要。这点钱怒那还负担得起。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和阿爸都会支持你完成学业。不要被欧妈一时的恐慌影响了你的人生规划。”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传来明元有些哽咽的声音:“嗯……我知道了,怒那。谢谢你……你放心,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你和阿爸失望。”
挂断和明元的电话,银珠站在宿舍的窗前,望着外面异国的灯火,心情沉重而复杂。金融危机的风暴,不仅冲击着经济,更考验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撕裂着家庭的温情。她深知,欧妈并非本性邪恶,只是被巨大的恐惧压倒,失去了方寸。
但理解和宽容,不意味着妥协和退让。她必须守住自己的底线,也要保护好弟弟明元的前途。这场由欧妈恐慌引发的家庭内部风暴,恐怕不会轻易平息。她需要做好长期应对的准备,既要专注于眼前的学业,又要时刻关注远方的家庭,在风雨飘摇中,努力维系着那艘家的航船,不至倾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