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珠放下话筒,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感到一阵心力交瘁。来自家庭的压力,像一张无形的网,时时试图缠绕上来。她深吸了几口微冷的空气,努力将那份压抑感驱散。她知道,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面,她必须保持冷静和坚强。
当她回到座位时,发现明元不知何时来了,正坐在她旁边,手里翻着一本经营管理方面的期刊,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看到银珠回来,他立刻换上笑容,但银珠还是捕捉到了他眉宇间的一丝凝重。
“明元,你怎么来了?今天没课?”银珠坐下,轻声问道。
“下午的课结束了。”明元合上期刊,凑近银珠,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担忧,“银珠怒那,你听说了吗?最近经济好像不太对劲。我们系里有几位教授在讨论什么产能过剩、外汇储备的问题,还说有些大企业可能撑不过去。我……我有点担心家里。”
连明元都察觉到风声了。银珠看着东森担忧的样子,心里一软,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用比刚才对母亲时柔和得多的语气说:“别太担心。经济有起伏是常态。重要的是我们家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阿爸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我们自己也都在努力。只要稳扎稳打,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真的吗?”明元看着银珠冷静的眼睛,心里的不安似乎消散了一些,“可是欧妈刚才打电话,是不是也跟你说这个了?她肯定很着急吧?”
“嗯。”银珠没有隐瞒,“欧妈是有点焦虑。不过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对她和阿爸最大的支持。你的创业企划大赛准备得怎么样了?”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不想让明元过多沉浸在对未来的恐慌中。
提到比赛,明元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眼睛亮了起来:“正在进行市场调研数据分析!我们组打算做一个针对大学生的小型便捷打印服务项目,觉得很有前景!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前几天碰到胜美怒那,她还问起这个项目呢,给了点关于用户需求方面的建议,虽然就几句话,但感觉挺专业的!”
看着明元重新焕发神采的脸,银珠感到些许欣慰。年轻一代的活力和适应能力,或许是应对变化最好的武器。她又鼓励了明元几句,看着他充满干劲地离开图书馆,去和他的组员会合。
周末,银珠按照计划,去了证券交易大厅。大厅里的气氛明显比以往凝重和嘈杂许多。电子屏幕上一片惨绿,股民们或面色灰败,或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焦虑和不安。银珠冷静地看着屏幕,对照着自己笔记本上记录的关键点位和前期制定的计划。她并没有盲目恐慌,而是严格按照既定的策略,分批小幅调整着自己的投资组合,主要是将前期涨幅过大、估值偏高的科技股获利了结,同时适度增持了一些防御型的公用事业股和现金等价物。她的动作冷静、迅速,与周围慌乱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从证券大厅出来,银珠去了附近的邮局,给父亲郑汉采寄了一封信。信中,她并没有危言耸听,而是以请教和讨论的口吻,提到了近期听到的一些经济方面的担忧,并委婉地建议阿爸,如果近期有较大的稿费收入,可以考虑将一部分转为定期存款或者购买一些稳健的国债,以备不时之需,同时也能让欧妈安心。她相信以阿爸的理智和对她的信任,会认真考虑她的建议。
周一中午,银珠在食堂吃饭时,意外地接到了朴基正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沉稳温和,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郑银珠同学,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前辈,我刚下课。您有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朴基正顿了顿,说道,“最近社会上关于经济的各种传言比较多,可能有些人心浮动。你……在学校一切都还好吗?如果听到什么过激的言论或者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跟我说。”
银珠微微一怔,心里滑过一道暖流。她没想到朴基正会特意打电话来关心这个。是因为上次咖啡馆见面后,察觉到她家庭可能面临的潜在压力?还是作为一名法律从业者,对社会情绪变化的天然敏感?亦或,仅仅是出于对她个人的一份关心?
“谢谢前辈关心,我一切都好。”银珠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学校环境还算平静,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朴基正似乎松了口气,随即语气轻松了些,“那个案子的补充材料我看完了,你的分析很有见地。下次有机会再向你请教。”
“前辈客气了,随时欢迎。”
简短的通话结束后,银珠握着还有些发烫的公共电话听筒,站在原地,心情有些复杂。外界的风声鹤唳,家庭的暗流压力,让她倍感疲惫。但来自明元的信任依赖,以及朴基正这份恰到好处的、建立在尊重基础上的关心,又像阴霾中透出的微光,给予她支撑和前行的力量。
她知道,朴贞子的焦虑不会因为一次通话而消失,经济的下行压力也可能真实存在。但她也更加确信,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保持清醒的头脑,坚守自己的道路,不断提升自身抵御风险的能力,才能在这变幻的时局中,守护好自己想要的生活和珍惜的人。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天空有些阴沉,但她的目光却异常坚定。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不会太平静,但她已做好准备,迎接一切挑战。
(第一百零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