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汉采适时地插话,带着点不耐:“金珠,你一天到晚盯着妹妹干什么?银珠爱学习是好事,你当姐姐的,不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功课,老是疑神疑鬼的像什么样子!”
金珠被父亲一训,顿时委屈地瘪嘴:“阿爸!我就是好奇问问嘛……万一银珠不是去学习,是去做什么别的事情呢?”
“能做什么别的事情?”郑汉采语气加重,“难道非要像你一样,天天想着买新衣服、出去玩才是正经?吃饭!”
再次被父亲呵斥,尤其是拿她跟“只知道学习”的银珠做对比,金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重重地“哼”了一声,低下头猛扒饭,不再说话了。但银珠看到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角。
朴贞子心疼地看了大女儿一眼,对银珠的厌恶又深一层,却不好再发作,只能把气撒在菜上,把盘子拨拉得哐当作响。
这场餐桌上的 审问暂时被压了下去。银珠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金珠的疑心一旦种下,就不会轻易消失。她必须更快地落实“投稿”的计划,为自己频繁外出和未来的收入建立一个更坚固的掩护。
晚餐就在这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
银珠像往常一样,利落地收拾碗筷,端进厨房。水流声哗哗响起,她挤上洗洁精,开始清洗油腻的碗碟。厨房的窗户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但她的内心却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银珠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银珠啊。”郑汉采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歉意。
“阿爸。”银珠应道,手上的动作没停。
“今天……辛苦你了。”郑汉采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你欧妈她……还有金珠……”
“我明白的,阿爸。”银珠打断他,声音温和却透着疏离,“我没关系。”她不需要父亲的道歉,那毫无意义。她需要的是他持续且更坚定的支持。
郑汉采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点,沉默了一下,换了个话题:“金珠说的……你下午……”
银珠关掉水龙头,转过身,擦干手,正视父亲,压低声音:“阿爸,我的确一直在图书馆。金珠欧尼应该是看错了。”她不能告诉父亲实话,至少现在不能。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即使是父亲。“不过,”她话锋一转,“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我今天确实寄出了一篇文章。”
“文章?”郑汉采一愣。
“嗯,我试着投给了《学生文艺月刊》。”银珠说出早已想好的名字,“我看过他们的征文启事,题材很宽松。就算选不上,也是个锻炼。”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郑汉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仿佛找到了比股票投资更让他安心和自豪的事情:“真的?你写的什么?快跟阿爸说说!”文学的世界,才是他感到舒适和熟悉的领域。
银珠简单概括了一下那篇关于“梦想与家庭”的短文构思,隐去了其中过于尖锐的情绪,只提炼出积极向上的部分。
郑汉采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好,好!这个构思很好!银珠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像阿爸!”他兴奋地搓着手,“等有回音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阿爸!要是能刊登出来,看谁还敢说你……”他及时刹住了车,但意思很明显。
看着父亲因为文学而焕发的神采,银珠心中微微一动。或许,这才是巩固同盟最好、最安全的方式。
“嗯,好的,阿爸。”银珠点点头,“到时候还要请您多多指点。”
“没问题!包在阿爸身上!”郑汉采拍着胸脯,显得信心十足。
父女俩在厨房里低声交流着,气氛融洽。然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厨房门外,一片浅蓝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客厅里,金珠死死捏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原本只是想偷偷听听父亲会不会私下安慰银珠,却没想到听到了“投稿”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投稿?就凭郑银珠?那个只会死读书的闷葫芦?她也能写文章投稿?
一股强烈的不屑和嫉妒交织着涌上金珠的心头。凭什么?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能赚钱了,能读高中了,现在居然还想学阿爸一样当文人?她配吗?
肯定是骗人的!说不定又是为了掩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找的借口!金珠咬牙切齿地想。那个背影绝对就是她!她去的肯定不是什么图书馆南区,也不是邮局!那个方向……那个方向明明就是……
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金珠的脑海,她却一时抓不住。但她确信,银珠一定藏着天大的秘密。
她一定要把这个秘密挖出来!狠狠地撕开郑银珠那副故作平静的假面具!让阿爸和欧妈看看,他们偶尔流露出的赞赏,到底是给了一个怎样虚伪的人!
金珠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和狠厉,她悄悄退开,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厨房里,银珠洗好了最后一只碗,将其沥干在架子上。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玻璃上清晰地映出她沉静的面容和身后父亲略带欣慰的脸。
然而,一丝隐约的不安,如同窗外渐起的夜风,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银珠的心底。金珠那双充满怀疑和嫉恨的眼睛,总是在她眼前浮现。
这场餐桌上的暗流,并未随着晚餐的结束而平息,反而正在积聚力量,酝酿着更大的风浪。银珠知道,她短暂的胜利,远未带来真正的安宁。
她的逆袭之路,注定步步惊心。而下一场冲突,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