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更为冷静、或许也更需要克制与耐心的“爱”。
它要求将守护的冲动,纳入理性的框架,正如他必须将战斗的力量,控制在精确的范围内一样。
这份“理智的爱”,正是他面对任何危机,包括当前渗透性极强的支配律者时,最核心的基石。
也是自己,区别于其他光之战士的独特之处。
17号的意识空间内,那场席卷一切的悲伤风暴,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泊的港湾。
理性人格构筑的冰层,在经历了原初灵魂的猛烈冲击,和外来者带来的理解与警示后,开始出现融化的迹象。
并非消散,而是不再试图强行压抑一切。
那模糊的、由纯粹痛苦凝聚的灵魂印记,光芒逐渐变得稳定,不再如同即将爆发的超新星。它缓缓地“抬起手”,仿佛在感受着这片属于自己的、残破不堪的精神世界。
一股清晰、坚定,不再被愤怒完全淹没的意志。
如同初春破土的新芽,缓缓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回来了。
这不是一句宣告,更像是一声疲惫却释然的叹息。是那个经历过地狱,被理性保护,又被往昔战友(麦克斯)的伤痛所点醒的完整灵魂,终于重新掌握了主导。
意识空间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那些燃烧的记忆碎片不再肆意飘飞,而是如同被无形之手整理,缓缓沉入心底,化为构成他存在的基石,纵然依旧棱角分明,却不再轻易割伤自己。破碎的景象开始缓慢重组,虽然裂痕依旧清晰可见,但不再是纯粹的毁灭与绝望。
现实中,训练场内。
17号(的身体)猛地一震,一直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那双眸中,悲愤未消,却不再是一片冰冷的数据流或失控的火焰,而是沉淀为一种极其复杂的色彩——有深切的痛苦,有坚定的意志,有对麦克斯所言的思考,甚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17号”这个个体本身的温度。
他缓缓抬起手,覆盖在自己胸口,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也感受着那份与“日冕”装甲紧密相连的、既可毁灭亦可守护的力量。
他看向麦克斯,目光交汇间,无需言语,感激与理解已然传递。他再看向一旁虽然装作不在意,但明显松了口气的识之律者,微微颔首。
最后,他望向虚空,仿佛再次看到了父母的面容,看到了食堂里梅博士惊魂未定的脸,也看到了那些他想要守护的、或许未来能够绽放的笑容。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再次重复了那个在愤怒中爆发,此刻却蕴含了全新意义的誓言,声音低沉,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我再也不想…看到人们的眼泪了…”
“我想看到…大家的笑容啊…”
这一次,誓言不再是毁灭敌人的战吼,更是一份包含了对自我约束、对力量掌控、以及对未来道路更清晰认知的…
重生宣言。
他,17号,本体意识已然回归。
带着一身伤痕,满腔悲愤,以及一份由光之巨人和意识律者共同见证,更加沉重的觉悟,重新踏上了战场。
而在他身后,麦克斯与识之律者知道,最危险的阶段或许已经过去。
但真正引导这股融合了理性与情感的力量,去应对那无孔不入的阴影,将是下一个更为严峻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