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那总是平静如深潭的眼眸中,似乎有微光闪烁了一下,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纪家的强大,他是亲眼所见,亲身所感。雁门关外,那纪风行、纪红河,哪一个不是修为高深之辈?而那恐怕还只是纪家实力的冰山一角。
归途之中,他内心并非没有担忧,自己此番快意恩仇,虽救下了姐姐,却是否会给待自己不满的擎云宗招来一个强大而难缠的敌人?
他心中甚至已暗自做了决定,若纪家报复太甚,事不可为,他便独自离开,远走天涯,绝不连累师门。
可他万万没想到,今日刚与师父相见,不等他开口请罪或陈述利害,萧天河便已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责任揽了过去,给了他如此坚定而温暖的承诺。
袁阳性格内敛,不善言辞表达。当初加入擎云宗,实是当日形势所迫,并非百分百心甘情愿。
但后来,萧天河不因他实力与年纪不符而见疑,真心收他为徒,倾囊相授,毫无私心,已让他心生感激。
而此刻,萧天河这毫不犹豫、毫无保留的维护与担当,如同一道暖流,终于冲垮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疏离,让他内心深处对这片宗门,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归属”的情感。
他将这份汹涌的触动深深埋藏于心,喉结微微滚动,似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更深的沉默。
他稍作沉吟,压下翻腾的心绪,便问出了当前最关心的问题,声音平稳却带着求知:“师父,弟子如今已达返虚境,后续当如何修炼?”
回想起在青云舟上,他境界突破之际,身旁堆积如小山的上千枚下品灵石,几乎是瞬间光芒黯淡,内蕴的灵气被掠夺一空,化为灰白的顽石。
之后他不甘停顿,再次咬牙投入仅存的千枚灵石继续修炼,待到达大齐边境从深层次入定中醒来时,身边的灵石又一次消耗殆尽,徒留满地粉末。
然而,他明显察觉到,这第二批千枚灵石的磅礴能量,涌入体内后,如同泥牛入海,并未让他的修为有显着精进,仅仅是帮助他将返虚初期的境界夯实得更加牢固了一些。
对于实际提升修为境界,效果微乎其微,远不如突破时那般势如破竹。
这种实力停滞不前的感觉,让他内心不禁涌起一股焦灼。实力若无法快速提升,将来如何应对纪家层出不穷、可能更加酷烈的报复?
又如何能拥有足够的力量,堂堂正正地为映雪姐报仇雪恨,将那纪博昌施加的痛苦百倍奉还?一时之间,思维陷入了僵局,前路仿佛被迷雾笼罩。
他自踏入修真界,开始真正意义上的修炼以来,几乎全凭自身摸索,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前行,从未有人能在他身边给予系统的指导。
即便是在昔日那大雪山中,遇到那位神秘莫测、亦僧亦道的“三不知道人”,对方也只是丢给他一部玄之又玄、晦涩难懂的《藏神经》,并未在具体的修炼路途、关卡瓶颈上有过其他指引。
全赖他自己误打误撞,凭借一股狠劲与不算太差的悟性,才勉强练成了其中隐藏的《炼神诀》,通过铁匠锻铁之法,意外激活了神识道种……其中的凶险与艰难,唯有自知。
此刻,面对萧天河——
他修真之路上,第一位真正意义上愿意为他遮风挡雨、传道授业的师父,他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自己在修炼途中,遇到瓶颈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