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映雪身边,那些熟悉的身影、那些曾一起谈笑风生、并肩作战的同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减少。
她手中的雷纹银枪早已被浓稠的鲜血彻底染成暗红色,枪身上跳跃的银蓝色电芒似乎都沾染上了一抹不祥的血色,每一次闪动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那一身白色的战袍早已破碎不堪,遍布纵横交错的刀剑划痕和焦黑的灼烧印记,肩膀、手臂、腰侧、背部多处负伤,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向外渗着鲜血。
将残破的衣衫紧紧粘在伤口上,每一次挥枪、每一次闪避都牵扯着无数伤口,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让她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雪。
但她依旧死死咬紧牙关,甚至咬破了嘴唇,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咸腥味。眼神却依旧冰冷、坚定如初,仿佛两块永不融化的寒冰。
凭借着精妙绝伦、已臻化境的枪法和一股视死如归、支撑到最后一刻的顽强意志,在数倍于己的敌群中左冲右突,身形如电,枪出如龙,尽可能地多斩杀敌人,为身边越来越少的同伴分担那令人窒息的压力。
“噗嗤——”
当她手中的银枪化作一道血色雷光,最后一次从一个身材矮小、手持淬毒匕首试图偷袭的青州先天高手喉咙中精准拔出,带出一溜混合着气泡的浓稠血珠时,她终于忍不住剧烈地喘息起来,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感。
她不得不将沉重的枪尾拄在地上,用枪杆勉强支撑住微微摇晃、几乎要脱力的身体,艰难地环顾四周。
身边,还能站着、还能挥动兵器的、属于大胤的先天高手,已不足十人。
而且个个身上带伤,血迹斑斑,衣衫褴褛,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脸上写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绝望,眼神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周围步步紧逼的敌人。
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用最后的气力握着手中的兵器,自发地围拢在她身边,组成一个渺小却顽强的圆圈,做着最后的、注定徒劳的抵抗。
脚下的城墙,早已被层层叠叠的鲜血和尸体铺满,踩上去滑腻而粘稠。残破的龙旗在熊熊火光中无力地燃烧,发出噼啪的哀鸣,如同为这场即将落幕的悲剧奏响最后的挽歌。硝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
秦映雪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如拉风箱,浓重得化不开的铁锈般血腥味死死缠绕在鼻尖,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咽着滚烫的沙砾,灼热的气流粗暴地刮过早已干裂刺痛的喉咙,直灌入胸腔。
五脏六腑仿佛被强行投入了熊熊熔炉,剧烈地燃烧、抽搐、扭曲,带来一阵阵令人几欲昏厥的灼痛与痉挛。
方才为了以最快速度斩杀那两名配合默契的先天境强敌,她不惜以硬受两剑为代价,左肩处一道剑伤深可见骨,森白的肩胛骨隐约可见,右肋下的伤口更是险之又险地擦着内脏而过,此刻正汩汩地向外涌着温热粘稠的鲜血,迅速将早已被血污、尘土和汗水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银白战袍,再次染成一片暗红。
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加之真元的过度透支,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无法维持那精妙灵动、宛若惊鸿的身法。
脚下虚浮踉跄,不由自主地“蹬蹬蹬”向后倒退了数步,直到冰冷的银枪尾鐏重重拄在破碎不堪、满是粘稠血泥的地面上,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