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袁阳,是太上长老亲自传讯,点名看好之人。云翳便是奉了太上长老之命前去招揽。”
柳夏行的声音平淡,却字字千钧,砸在柳随风心上。
“你素日里嚣张跋扈,仗着本座的身份,在宗门内外横行无忌。门中长老、弟子,大多看在本座的面子上,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你计较。这些,本座并非不知。”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寒意更甚。
“你这次,恰好撞到了太上长老的枪口上。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太上长老要招揽的人?还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丢尽了宗门颜面!”
“林长老重伤昏迷,你…更是丑态百出,沦为笑柄!”
柳夏行的目光扫过柳随风腿间的污渍,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厌恶。
“今日之辱,是你咎由自取。须怨不得旁人。”
最后的结论,冰冷得不带一丝父子温情。
柳随风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脸上夸张的悲愤和泪水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巨大的委屈。
他万万没想到,父亲非但没有立刻震怒替他出头,反而将他训斥了一顿,甚至将责任都推到了他头上。
“父…父亲?”
柳随风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多的是茫然和恐惧。
“您…您是不管我了吗?儿子…儿子被外人如此欺凌羞辱啊,您可是副宗主啊!”
他试图用身份和亲情再次挑动父亲的怒火。
“下去吧。”
柳夏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像是被一只苍蝇烦扰,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好好待在静思峰养伤。最近安分守己,闭门思过。若再让本座听到你在外惹是生非,传出半点风言风语……”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狠狠抽在柳随风身上。
“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柳随风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张着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惨白和极度的憋屈。
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父亲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到极致的威压,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栗。
他深深地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翻涌的不甘和怨毒,身体微微颤抖着,像一条被抽了脊梁的癞皮狗,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退出了这压抑得让人窒息的大殿。
沉重的殿门在柳随风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
随着柳随风的消失,整个副宗主大殿内的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变得更加诡异。幽蓝的灯火跳跃着,将柳夏行笼罩在椅背巨大的阴影之中。
他依旧端坐着身形挺拔,但周身弥漫开来的气息,却让大殿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坚硬无比的玄石地面上,甚至悄然凝结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散发着寒气的薄薄白霜,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殿内的光线似乎都被那阴影吞噬,变得更加昏暗。
柳夏行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身后的黑暗,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阴影中亮得惊人,如同潜伏在深渊中的巨兽睁开了冰冷的竖瞳。
一片死寂中,一道不含任何生气、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的声音,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响起。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在大殿冰冷的空气中回荡、凝结。
“袁…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