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此法,虽质朴,却切中要害,尤以‘防汛草囊’与‘常平仓’之议,颇具远见。
属下…定当设法呈递。”
他没有问沈妙青从何得知这些,只是郑重地将文书收入怀中,消失在夜色里。
萧煜的渠道果然高效。
不过两日,这份署名“江南商贾沈万三敬呈”的治水条陈,便通过隐秘的途径,摆在了皇帝的书案上。
起初,皇帝对一介商贾的条陈并未在意,但随手翻阅后,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条陈中所列方法,看似简单,却直指当前防洪抢险的痛点,尤其是那“防汛草囊”和就地取材、快速响应的思路,正是前线最需要的!
“传工部侍郎,还有将作大匠!”
皇帝立刻下令。
工部官员和工匠大师被紧急召来,仔细研读这份条陈后,亦是拍案叫绝!
方法可行,材料易得,能极大提高抢险效率!
“好!好一个‘防汛草囊’!好一个‘常平仓’!”
皇帝龙颜大悦。
“沈万三……朕记得,可是那献上香皂和改良布匹的商人?”
身旁的内侍连忙应道。
“回陛下,正是。其女沈妙青,便是前番被林家构陷的那位。”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兴趣。
“哦?竟是此女之父?看来此女不仅聪慧刚烈,其家学亦是渊源,竟还通晓水利实务?
传旨,速将此策快马发往江南道,责令即刻照此办理!
另,赏沈万三……等等,召沈万三明日进宫,朕要亲自见见这位‘义商’!”
圣旨传出,满朝皆惊。
谁都没想到,困扰朝堂的难题,竟被一个商人解决了!
而皇帝亲自召见,更是天大的荣宠!
消息传到沈府,沈万三激动得几乎晕厥,对着皇宫方向连连叩首。
沈妙青亦是心潮澎湃,她赌对了!
次日,沈万三身着簇新礼服,战战兢兢又无比荣耀地踏入宫门。
在偏殿,他受到了皇帝的亲切接见。
皇帝详细询问了治水条陈的细节。
沈万三按照女儿事先的嘱咐,只说是家中常年行商,走南闯北,见过些水患情形,与家中匠人一同琢磨所得,不敢居功,将功劳归于皇帝洪福和前线将士用命。
皇帝见他不卑不亢,言辞朴实,心中更是满意。
尤其得知沈家不仅在商业上有所建树(香皂、布匹),还能心系社稷,献上利国利民之策,印象分大增。
“沈卿家心怀天下,实为商贾楷模。”
皇帝抚须赞道。
“朕听闻你沈家近日亦有新奇之物献于宫内,颇得赞誉。不错,甚好。”
最后,皇帝下旨,御笔亲书“义商”二字,赐予沈家,并赏赐金银绸缎若干。
沈万三捧着那方御笔匾额,如同捧着绝世珍宝,晕乎乎地出了宫门。
“义商”御匾送至沈府的那一刻,整个永京城都轰动了!
商贾之辈,得皇帝亲笔题匾,这是何等殊荣!
沈家的地位,瞬间凌驾于所有寻常商户之上,甚至让一些低品级的官员都需仰视。
香皂和改良布匹的订单,再次如雪片般飞来。
其中不乏各路王府、勋贵之家,指名要“义商”沈家的货。
先前因赵家打压而有些犹豫的供应商,此刻纷纷主动上门,价格甚至比以往更优。
那些关于沈妙青的流言蜚语,在“义商”光环和皇帝认可的绝对事实面前,不攻自破,再也无人敢公然提及。
赵府之内,赵尚书摔碎了心爱的砚台,脸色铁青。
他万万没想到,沈家竟能通过这种方式,直接获得了皇帝的青睐!
这“义商”之名,如同一道护身符,让他赵家再想用权势明着打压,也得掂量掂量天子的态度!
赵月柔更是气得摔了满屋子的瓷器,姣好的面容扭曲。
“贱人!定是那贱人搞的鬼!她怎会懂什么治水?!不知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
林清远在户部听到消息,如遭雷击,手中的笔掉落在公文上,污了一大片。
沈妙青…那个他弃如敝履的女子,不仅没有被击垮,反而一步步走到了如此高度?
连皇帝都知道了她的名字?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强烈的嫉恨,几乎将他吞噬。
他贪墨的手,似乎也因此颤抖得更厉害了。
而沈妙青,抚摸着那方沉甸甸、金灿灿的“义商”御匾,心中并无太多激动,只有一片澄澈和更加坚定的决心。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她终于,为自己和沈家,撬开了一丝通往权力核心的缝隙。
接下来,她要让这缝隙,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