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看似无意地将一个沉甸甸的锦囊推到了林清远手边。
林清远指尖触到那锦囊的硬度,心中猛地一跳。
他知道里面是什么。
收,便是贪墨,是渎职,一旦事发,前程尽毁。
不收,他如何应对眼前的窘迫?
如何报复沈妙青?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沈家得意?
孙大富察言观色,低声道。
“林主事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不过是程序上稍微‘严谨’一些,任谁也挑不出错来。事成之后,另有心意。”
贪欲与恨意,最终压倒了理智与恐惧。
林清远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将那个锦囊拢入了袖中。
“孙东家言重了。”
他面上恢复了几分状元郎的矜持,淡淡道。
“户部办事,自有章程。本官,自会依律而行。”
孙大富心领神会,脸上笑开了花,又是一阵奉承。
这一夜,林清远袖中揣着那锭沉甸甸的银子,回到为娶赵月柔购置冷清新宅,心中既有初次受贿的恐慌,更有一种扭曲的快意。
沈妙青,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顺心!
权力和金钱,果然是世上最实在的东西!
然而,林清远并不知道,他这自以为隐秘的第一次贪墨,已然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沈府,锦绣阁。
烛火摇曳,沈妙青正在查看香皂工坊和织坊的账目。
虽然生意红火,但她敏锐地察觉到,近日原料采购似乎遇到了一些阻力,几家长期合作的供应商要么提价,要么推说货源紧张。
“小姐。”
忠伯面带忧色地进来汇报。
“老奴查问过了,是赵家那边打了招呼,故意卡我们的脖子。
另外,市井间又开始有些关于小姐的不好听的流言。”
沈妙青放下账本,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赵月柔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原料的事,不必惊慌。”
沈妙青冷静道。
“江南是我们的根基,让哥哥加大从江南调货的力度,无非是成本稍增。
同时,派人接触其他非赵家派系的供应商,哪怕价格高些,也要保证供应不断。
流言蜚语…”
她冷笑一声。
“不必理会,清者自清。我们的东西好,自然有人买账。”
她如今手握香皂和改良布匹两大王牌,有了底气,并不十分惧怕赵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倒是林清远那边…”
沈妙青更关心这个。
“萧煜可有消息?”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约而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正是萧煜。
“小姐所料不差。”
萧煜的声音依旧平稳。
“林清远,已收了瑞锦祥孙大富的贿赂。今夜,在醉仙楼。”
沈妙青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鱼儿,终于忍不住咬钩了。
“数额多少?可有凭证?”
她追问。
“白银二百两。孙大富心机深沉,给的乃是无印记的私银。暂无直接凭证。”
萧煜答道。
“但二人交谈内容,属下已记下。林清远承诺,会在户部核销文书上拖延刁难。”
“足够了。”
沈妙青站起身,走到窗边。
“第一次伸手,必有第二次、第三次…盯紧他,特别是他与户部钱粮账目往来。我要知道他每一笔不义之财的来源和去向!”
“是。”
萧煜应道,身影再次融入黑暗。
沈妙青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一片清明。
赵月柔的嫉妒打压,不过是疥癣之疾。
而林清远迈出的这贪墨第一步,才是真正能将他置于死地的裂痕。
她需要更多的铁证。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