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在于，在场的每一位阁主——除了当时心神大乱的颜爵之外——内心深处，其实都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重量沉淀下去。
“你们都想知道，在经历了暗水之渊的恐惧，在听完了人类世界那些渺小凡人关于‘战友’与‘信任’最朴素的诠释之后，颜爵他……究竟有没有真正听进去？有没有真正反思？他对你们，对灵犀阁的同僚，是否还能建立起那份最基本的、足以托付性命的信任？”
默的声音在殿堂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阁主们的心上。时希的目光微微低垂，黎灰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动了一下，庞尊抱臂的手指收紧，冰璃雪冰雪般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复杂，花翎轻轻叹息，艾珍则用力点了点头。
默说得没错。当默以灵犀之力引动空间置换时，他们每一位都清晰地感知到了，并且……没有抗拒，甚至隐隐提供了某种默许和引导。因为他们和默一样，都意识到了颜爵身上暴露出的问题，绝非他一人之事，而是关乎整个灵犀阁根基的隐患。他们需要这样一个契机，需要一个足够震撼的场景，来逼出颜爵最真实的反应，来检验那份摇摇欲坠的信任，究竟还能否挽回。
“所以，”默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个“我只是个催化剂”的无辜表情，“场地置换成功，是你们大家……嗯，可以说是‘集体潜意识’的共同选择。我嘛，顶多算是那个负责按下开关的人。”
这个解释，让众位阁主心中了然，也让他们对默的观感再次提升。这个看似冲动的女子，实则心思缜密，她并非一味地报复颜爵，而是巧妙地利用局势，将一次个人冲突，升华为了对整个灵犀阁信任危机的集体面对与解决。
最后，默看向颜爵，眼神变得温和而带着鼓励：
“而我最初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她轻声说道，仿佛在回忆，“我只是觉得，在灵犀阁这片象征着责任与誓言的神圣之地，在各位同僚的见证下，再来问一遍颜爵那个问题，会让他印象更深刻一些。”
“我想问的，从来都不是多么复杂高深的东西。”默的目光清澈见底，“我只是想确认，他在听完人类军队教官对新兵那番关于‘无条件信任战友’的训话后，有没有完完全全地、刻骨铭心地记住？有没有真正理解，‘战友’二字的重量？”
她微微歪头，看着颜爵，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
“而现在，答案已经揭晓了。颜爵用他的灵魂誓约，给出了他的回答。而这个答案，也正是你们——灵犀阁的每一位阁主，内心深处真正想知道的。”
默说完，后退一步，重新挽住水清漓的手臂，将舞台交还给了在场的阁主们。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信任的试炼已经结束，剩下的，是灵犀阁内部需要消化的崭新开始。
殿堂内再次安静下来，但气氛已然不同。一种无形的、更加紧密的纽带，似乎在诸位阁主之间悄然建立。他们彼此对视，眼神交流中，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与客套，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共同经历了风雨后的理解与……认同。
颜爵的这场“劫难”，虽然过程痛苦不堪，但结果，却意外地涤清了灵犀阁内部一块潜藏已久的顽石。而默，这个看似局外却又深度卷入的女子，用她独特的方式，成为了这场涤荡中最关键的那把钥匙。
未来会如何，尚未可知。但至少在此刻，灵犀阁的基石，因为一场关于信任的残酷拷问与灵魂誓言，而变得更加坚固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