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署这份协议。”陈博士又推过来一份更厚的文件,“接受我们的监管,定期报到并配合研究。在必要时,响应征召,协助处理低风险级别的异常事件,作为‘临时协作人员’。同时,你需要佩戴这个。”她指了指军官拿出来的一个黑色、类似运动手环的东西。
“这是监控和抑制器。它会持续监测你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在我们判定你出现失控风险时,会释放强效镇静剂并发出定位信号。”
没有别的选择。长期隔离,意味着失去最后一点自由,彻底成为小白鼠。而接受监管,虽然戴着枷锁,至少还能回到那个需要支付房租、面对琐碎烦恼的“正常”世界。
“我接受。”林墨宇没有犹豫。
签署文件,戴上冰冷的抑制器手环。手环接触皮肤的瞬间,他感到体内那冰冷的“存在”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躁动感减弱了,但那种空洞的虚弱感和与外界的模糊能量感应依然存在,只是变得……迟钝了些。
他被释放了。走出那栋灰色建筑时,外面阳光刺眼。他得到了一部内部通讯手机,用于联系他的监管负责人,以及……一张数额不大的“临时协作人员预支津贴”银行卡。
讽刺的是,这笔钱,刚好够他支付下个月涨了一千八的房租,还有余裕买几天的菜。
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向公交车站。城市的伤痕正在被快速修复,破损的街道被封锁,工程车辆轰鸣,仿佛不久前那场灾难只是一场幻梦。人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惯常的疲惫和对周遭变化的漠然。
回到那栋老旧公寓楼。楼下,陈太太正好出来倒垃圾,看见他,眼神躲闪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了。那场冲突,在更大的灾难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用钥匙打开门,屋内还残留着姐姐和孩子留下的些许凌乱,但空气已经沉寂。他走到自己的房间,书桌上空空如也,那堆破碎的零件早已被垃圾车带走。
他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深处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冰冷的东西。手腕上的黑色抑制器格外显眼。
他尝试像之前那样,去“感知”头顶灯泡里的电流。一种滞涩感传来,仿佛信号被干扰,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能量的存在,却无法再建立那种清晰的、危险的“链接”。
抑制器起作用了。
他应该是感到安心的。但心底某个角落,却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
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洗了把脸,试图驱散那种不该有的情绪。
镜中的男人,依旧是那个被生活磋磨的普通职工林墨宇。
只是镜面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而冰冷,悄然改变了底色。
他知道,麻木的表象之下,某些东西已经不同了。他带着官方的枷锁,体内沉睡着危险的秘密,回到了这个需要为租金发愁的日常。
而这份脆弱的日常,又能维持多久?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或许再也回不到那个纯粹“普通”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