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曾经如鹰隼般锁定猎物的眼睛,如今只有一片浑浊的、令人心底发毛的宽恕。
金并后退了半步。
他见过靶眼把活人当飞镖靶的疯狂,见过他享受骨裂声的陶醉,此刻这张涕泪横流却毫无怨毒的脸,比任何尸山血海都更让他毛骨悚然。
这不是伪装。
“带走。”金并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惯常的掌控力。
冰冷的仓库里,莱斯特被吊在锈迹斑斑的铁链上。
沾盐水的鞭子一次次咬进皮肉,他却用沙哑的嗓子断断续续地唱着圣歌。
当金并的特制手杖瞄准他的膝盖骨时,他终于从肿胀的嘴唇里挤出话:
“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撕裂你自己……威尔逊……回头……看看你……流过的血……”
金并的手杖悬在半空,没有落下。
这个男人的每一声祈祷,都在啃噬他的神经。
拷问失去意义,他最终挥挥手,眼神像是要甩掉沾上袖口的秽物。
“弄下来,扔回他的破教堂。”
他盯着血泊中那张平静得诡异的脸,“离那个‘新朋友’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
浓稠的夜色吞没屋顶时,玛特·默多克站在了教堂顶部的滴水兽旁。
劣质染发剂的刺鼻味道被雨水冲淡了,只有血腥味穿透湿冷的空气钻进他的感官。
分钟前刚刚被莱斯特送进IcU。
他能‘听’到。
风穿过教堂彩色玻璃破损的边缘发出呜咽,水管渗出的水滴,砸在水坑里如同心跳倒计时。
还有莱斯特本人——平稳的鼻息、平缓的心跳,像是在熟睡。
这绝不是靶眼的生命体征,靶眼的血总是沸腾的。
他手中的短棍灌满了铅。
简痛苦的心跳声,还在他耳膜里回荡,每一次搏动都敲打着复仇的鼓点。
只需要跳下去,破窗,十秒。
这具没有杀意的身体,能让他轻松拧断靶眼的脖子——
或者说,那个顶着靶眼躯壳的怪物。
‘玛特!’脑海深处响起棍叟的怒吼,‘敌人!杀!’
‘那不是他!’另一个声音是凯伦的,微弱但急促,‘他现在是个好人!杀了他,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雨水顺着夜魔侠的面具边缘滑下,流进衣领。
他拳头攥得发白,短棍的棱角几乎要嵌入掌心。
复仇?还是杀死一个好人?
浓重的夜色包裹着地狱厨房狭窄的巷道。
雨滴敲打着生锈的防火梯,奏出沉闷的乐章。
在高处,一个暗红色的身影蜷缩在废弃水塔的阴影里——夜魔侠玛特·默多克。
这些天,他一直在寻找,造成靶眼现在状态的原因。
玛特超人的感官化作无形的丝线,刺破夜幕的喧嚣。
他探访了事发地点,那条靶眼伏击黑帮会计的后巷。
指尖拂过冰冷的砖墙,触感传递着残留的信息: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