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这条路走通了。靠着那些特殊手段获取的资源,我养活了越来越多的人。当我回过神来时,已有数万人靠着这个特殊的产业生存。
如今,棋城已成庞然大物,而我,再也回不了头了。一旦停下,整座城的人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这条路是对是错,我已无力评判。
我唯一知道的是:当你在沙漠中遇到快要渴死的人时,应该递给他的第一杯水,永远不该是道德经,只是为了活下去,任何人都没有错。
当骗成为这座城镇赖以生存的唯一支柱时,我明白,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最初的混乱与无序必须被终结,否则内部倾轧就足以毁掉这来之不易的生机。
所有收益必须按比例上缴。这笔钱,一部分用于向联邦购买维系生存的粮食与净水。
一部分作为风险基金,用于打点玲珑国官员,换取他们对此地的忽视,以及营救失手被捕的成员。
最后一部分,则用于维持城镇最基本的公共设施——那点可怜的引水渠和防御风沙的阵法。
看着那些最初淳朴,只为一口吃食而来的流民,在环境的浸染下,逐渐变得油滑、精明,甚至以高超的骗术为荣。
我曾亲眼见证一个少年,如何从连谎话都说不利索,到几年后能面不改色地设下连环局,骗得远方一个黑心矿主倾家荡产。
他带着巨额财富归来,受到英雄般的欢呼,而眼中曾经属于少年的澄澈,已彻底被世故和算计取代。
那一刻,我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我救活了他们的身体,是否却也亲手扼杀了他们的某种人性?
棋城,就在这种扭曲的繁荣中膨胀起来。破旧的棚户区被规整的石屋取代,出现了专门用于业务交流的酒馆,甚至衍生出了针对不同目标群体的专业团队:
有的擅长伪造古籍珍宝,有的精于编织投资陷阱,有的则专攻情感欺诈……一座建立在谎言上的畸形城市,居然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活力。
财富带来了新的问题。内部开始出现奢靡攀比之风,有人挥霍着骗来的钱财,醉生梦死,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苦难补偿回来。这与我建立此城的初衷背道而驰!
我再次以强硬手段干预,征收高额的奢侈税,将资金强制用于公共建设与储备,强迫所有居民必须参与城镇的防御工事修筑和基础劳作。
“我们不是在享受,我们只是在生存。” 我不断地对他们,也是对自己重复这句话,“任何松懈,都可能让我们跌回原形,万劫不复。”
我深知,这种平衡脆弱得像沙漠上的蛛网。我必须让棋城拥有更多活下去的筹码。我开始鼓励研究更高明、更隐蔽的骗术,减少暴力冲突,甚至模仿正规商会,建立复杂洗钱渠道。
同时,我利用积累的财富,暗中从黑市收购修炼功法、法器,哪怕品阶不高,也尽力提升城防力量和核心成员的修为,以及我自己的力量,也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我艰难地迈进了金丹。
夜深人静时,我常会眺望这片我一手建立的、光怪陆离的城市。 灯火通明,人声喧闹,再也看不到当初饿殍遍地的惨状。但空气中弥漫的不是安宁,而是一种紧绷的、算计的气息。
我实现了最初的誓言,让这些人活了下来,甚至活得比以前更好。
但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我用自己的理想和原则作为祭品,换来了这座充斥着谎言的城市。
我清晰地知道,棋城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主流秩序的巨大讽刺,是一株依靠汲取人性阴暗面而疯狂生长的毒花。
可我别无选择。
停下,就是数十万人的死亡。
继续,是将这扭曲的繁荣和无尽的罪孽一代代延续下去。
我的道,早已与这座罪恶之城牢牢捆绑。
它不再清晰,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但它无比坚定——无论背负多少骂名,无论内心如何煎熬,我要让棋城,活下去。
直到能找到下一个,或许永远也找不到的出路为止。
棋城在我的统治下呈现出一种畸形的左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