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水师集结于信江上游,保持临战状态,随时准备启航,运输兵员、粮草,并策应陆师行动!”
“是!”
一道道命令迅速且清晰地传达下去,整个广信乃至前沿防区的战争机器,围绕着“主动北上,以攻代守,救援浙东”的核心战略,发出了轰然运转的轰鸣。空气仿佛被点燃,弥漫着硝烟与热血混合的气息。一场旨在打破困局、争夺东南主导权的关键战役,已箭在弦上。
赵高翔深知此步之险,犹如刀尖起舞。但他更明白,退缩唯有死路一条。他不仅要借此战化解迫在眉睫的危机,更要向天下人,尤其是偏厅里那些沉默而审慎的观察者,证明他赵高翔及其麾下力量,是这乱世狂澜中,值得依靠、足以扭转乾坤的抗清砥柱!他的目光不由望向偏厅方向,心中暗道:“便让这即将到来的血火,作为最好的引荐信吧。”
队伍出发前,他特意单独召见了神箭手马忠。
马忠被引入临时书房时,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他背上赫然背着一张造型流畅、弓身呈现不同材质复合层压纹理的新弓,正是嵛山岛出产的第一批复合弓。
“侯爷!”马忠抱拳行礼,声音洪亮,“这新弓……真是好东西!力道足,射程比旧弓远了近三成,准头也更稳!有了它,末将麾下的儿郎们,能在鞑子弓箭射程外就给他们点名!”
赵高翔看着马忠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喜欢就好。此弓制作不易,嵛山岛那边,张铁头带着徒弟们日夜赶工,至今也才送来三百余把。”他话锋一转,略带无奈,“黄蜚老将军那边也盯着呢,说是福宁水师和岸防也需要,硬是扣下了两百把自用。剩下的,优先配给你们这些神射手和斥候精锐。”
马忠闻言,虽然对黄蜚“截胡”有些心疼,但也知道后方稳固同样重要,连忙道:“侯爷放心,末将明白!定让每一张弓都用在刀刃上!”
赵高翔点点头,神色严肃起来:“此次北上,不同于守城或伏击,很可能面临野战、遭遇战。你的射手队,我要另作安排,不随大队行动。你挑选最得力的五十人,配齐最好的复合弓和箭矢,随时待命,跟随我中军行动,我有特殊任务交予你们。”
马忠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末将领命!必不负侯爷重托!”
安排完马忠这边,赵高翔又想到了同行的使者团。他并未将他们视为单纯的客人,而是潜在的战友与观察者。他找到田见明和化名“张成”的张鼐,开门见山:
“田将军,张兄弟,军情紧急,我等即将北上与清军接战。战场凶险,不知二位是愿暂留后方安全之地,还是……”他话未说完,但意思明确。
“张成”闻言,不待田见明回答,已是哈哈大笑,豪气顿生:“侯爷太小看我等了!我等兄弟刀山火海都闯过,岂会怕了鞑子?正想亲眼看看侯爷麾下如何破敌!若能亲身参与,会一会洪承畴派来的那些绿营兵,更是求之不得!”他年轻的脸庞上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战意。
田见明也沉稳点头:“既然来了,自然要看到最后。侯爷不必顾虑我等安全,刀剑无眼,我等自有分寸。”
得到使者团愿意随军参战的肯定答复,赵高翔心中更定。这不仅是观察,更是并肩作战的开始,意义非凡。
然而,一个尴尬的现实问题摆在眼前。就在他们即将动身前往广信前,来自绍兴鲁监国方面的紧急求援信使,几乎是前后脚地赶到了鹰潭。
看着手中言辞恳切、甚至带着几分昔日高傲尽去后仓皇的求援信,赵高翔与陈子龙相视苦笑。
“早先我等主动提议联手,被方国安、王之仁等人拒之门外,视若仇寇。如今清军压力临头,才想起求援……”陈子龙摇头叹息。
赵高翔将信件放下,走到地图前:“关键是距离和时机。鲁王主力集结在绍兴、宁波一线,与我相隔遥远,中间还隔着清军兵锋。我军主力若此刻直奔绍兴,不仅路途遥远,易遭伏击,而且很可能赶到时战局已定,徒耗兵力,于事无补。”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我们不能被鲁王那边的危局完全牵着鼻子走。我的计划是,主力不过衢州(此地目前名义上仍在鲁监国控制下,但情况混乱),不作停留,更不直接东进绍兴。而是打出援浙旗号,迅速北上,做出威胁清军侧后的姿态。”
他的手指沿着一条路线划过:“主力目标,直指金华、义乌乃至丽水一带!这里是浙中腹地,清军兵力相对薄弱,且可威胁杭州至温州的通道。我们在此活动,既能牵制大量清军,减轻绍兴正面压力,又能趁机扩大自身影响,收拢溃兵,壮大力量。同时,派出宣传队,广泛宣扬我军北上抗虏、救援浙东之意,既能争取民心,也是对鲁王方面的一种间接支援和精神声援。”
陈子龙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此策甚妙!避实就虚,攻其必救。既尽了同盟之谊,又掌握了主动权,更利于我军自身发展。鲁王那边,能否守住,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我等已仁至义尽。”
“正是如此。”赵高翔目光坚定,“尴尬境地,唯有以我为主,方能破局。传令下去,按此方略准备,兵发广信后,即刻北上!”
新的战略就此定下,一支旨在“间接援鲁,实则开拓”的奇兵,即将踏上征途。而来自湖广的使者们,也将在这场实战中,进一步审视他们未来的合作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