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完全符合这些条件!非郑氏嫡系,有实战经验(扬州、苏州、嘉定、太湖救援),刚刚还因为献俘和劝进表展现了“忠诚”,头上还顶着“浙江提督”这个恰如其分的帽子!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赵高翔下定决心。他要主动上书,请缨前往浙江“督师”!
上书请缨绝非小事。奏疏的言辞、分寸、立意至关重要,既要切中皇帝心坎,又要不授人以柄,尤其是不能引起郑芝龙的过度警觉。自己虽通文墨,但于此等庙堂文章、辞令机锋,却非所长。
“需得借重一支好笔。”他沉吟片刻,立刻对亲兵吩咐道:“去请王先生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不多时,王秀楚应召而来。他身着半旧青衫,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静,唯有眼底深处透着经世致用者特有的敏锐。
“王先生请坐。”赵高翔屏退左右,将林锐送来的密报推至王秀楚面前,“先生先看看这个。”
王秀楚接过,仔细阅看,眉头渐渐蹙紧,良久,方轻叹一声:“唐鲁并立,同室操戈,此乃取祸之道,徒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先生所见,与高翔不谋而合。”赵高翔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然危机之中,亦藏机遇。陛下此刻,外临强虏,内有权藩掣肘,今浙东又生波澜,其心必焦灼万分。其所亟需者,乃一能为其分忧、稳住东南局面之人。此人需非郑氏嫡系,需有临机决断之能,更需一个……恰如其分的名目。”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王秀楚:“先生可知,陛下曾授我‘浙江提督’之职?”
王秀楚是何等聪明人物,立刻明白了赵高翔的意图,眼中精光一闪:“将军之意,是欲主动请缨,出镇浙闽边境,以‘提督浙江’之名,行安抚、协防、乃至斡旋之实?”
“正是!”赵高翔一击掌,“然此等奏疏,非比寻常军报。既要彰显忠悃,为君分忧;又要剖析利害,切中时弊;更要把握分寸,既不能显得畏缩不前,亦不能过于咄咄逼人,尤其要避开直接卷入正统之争的漩涡,重在‘防虏’与‘维稳’。其中言辞分寸,非先生大手笔,难以斟酌妥当。故特请先生来,代我执笔,将这番意思,化作一篇能打动陛下的锦绣文章。”
王秀楚闻言,并未立刻应承,而是抚须沉思片刻,缓缓道:“将军此谋,深合时宜,亦是跳出困局之良策。只是……此举必触郑氏之忌,将军可想好后续应对之策?”
“先生所虑极是。”赵高翔点头,“然眼下顾不得那许多。唯有先离开这福州城,方能海阔天空。郑氏那边,我自有说法应付。当务之急,是拿到陛下的旨意,取得大义名分。”
“既如此,”王秀楚不再犹豫,神情一肃,“敢问将军欲在奏疏中突出何意?秀楚才好构思。”
赵高翔将自己的思路清晰道来:“其一,要痛陈内争之害,强调抗清为首要;其二,要主动请罪,身为浙江提督却未能履职,请求戴罪立功;其三,要提出具体方略——愿率本部移防仙霞岭、分水关等浙闽要害,固闽之藩屏,探虏之虚实,并尝试与浙东方面接触,传达陛下联合抗清之圣意,力求缓和局势,避免兵戎相见;其四,要表态愿就地筹措粮饷,为朝廷分忧;最后,要表足忠心,言辞恳切。”
王秀楚一边听,一边微微颔首,心中已有了腹稿。他走到书案旁,铺纸研墨,凝神片刻,便提笔蘸墨,手腕悬动,一行行端正而又隐含风骨的楷书便流淌于纸上。
写罢,王秀楚轻轻吹干墨迹,双手呈给赵高翔:“将军请看,如此表述是否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