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则抱着小婉儿,走在队伍中间,目光如炬,时刻扫视着四周,掌控着全局。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在一处较为隐蔽的山坳休息时,负责断后的李狗儿突然发出急促的鸟鸣示警!只见后方山路烟尘微起,似乎有追兵!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赵高翔低吼一声:“准备迎敌!”流民们顿时一阵骚动,恐慌蔓延。
然而,来的却并非大队清兵,只有孤零零的两骑。马是好马,但骑手似乎都受了伤,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等他们踉踉跄跄地冲近山坳,似乎力竭,竟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王柱和李狗儿立刻持械逼上前去。只见那两人,一人约三十许岁,面容因失血而苍白,但眉宇间透着难以掩饰的精悍之气,即便昏迷,一只手仍死死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另一人年轻些,二十出头,背上插着半截断箭,伤势更重。
赵高翔分开众人上前查看。那年长之人虽穿着百姓服饰,但内衣领口隐约露出飞鱼服的纹样!再看他们腰间的令牌和那独特的兵器——”绣春刀”(短刃)!
“是锦衣卫!”王柱低呼一声,语气复杂,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普通军士和百姓对锦衣卫的畏惧和厌恶是刻在骨子里的。
”汝之砒霜,我之蜜糖。” 赵高翔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好坏对错?锦衣卫在历史上发挥过何等巨大的作用?这支草台班子,缺的就是这种专业的情报和特种作战人才!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他们的伤势。年长那位主要是脱力和一些皮肉伤,年轻那位箭伤虽重,但并未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
“刘叔,拿金疮药和清水来!王柱,帮忙按住他!”赵高翔毫不犹豫地下令救人。他深知,这两个人如果救活了,其价值远超几十个流民。
经过一番忙乱的救治,两人先后悠悠转醒。年长那位警惕性极高,醒来瞬间就去摸刀,看到周围环境和赵高翔等人,眼神惊疑不定。
“你们是什么人?”他声音虚弱,却带着一股久居人上的威势。
“救你们的人。”赵高翔平静地看着他,“北镇抚司的?什么职衔?为何落得如此地步?”
那年长锦衣卫凝视赵高翔片刻,似乎是在判断他的身份和意图。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年轻,却气度沉稳,眼神锐利,手下的人看起来也皆是百战余生的老卒,绝非普通溃兵或匪类。他叹了口气,知道隐瞒无益,低声道:“在下”林锐”,北镇抚司”小旗”。这位是我弟兄,”韩虎”。扬州城破时,我等奉命护卫一位贵人突围,途中遭遇鞑子马队,血战后失散……我二人一路南逃,又被溃兵袭击,马匹倒毙,幸得……幸得诸位相救。”他省略了护卫的具体是谁。
“原来是林小旗。”赵高翔不卑不亢地抱了抱拳,“在下赵高翔,原扬州镇一个把头。如今也只是带着这些逃难的乡亲,往南去寻一条活路。两位伤势不轻,若不嫌弃,可随我们同行。”
林锐看着赵高翔,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群成分复杂却隐隐以他为核心的队伍,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一个把头,在这种局面下不仅没跑散,还能收拢流民,救下锦衣卫,这绝非寻常军汉能做到的。他挣扎着起身,郑重抱拳:“赵把头救命之恩,林某没齿难忘!如今国难当头,我等已是无根浮萍,若把头不弃,林某愿效犬马之劳,但求能多杀几个鞑子,以雪国仇!”韩虎也虚弱地点头附和。
“好!既然如此,那便一起走!王柱,分些吃食给林兄弟和韩兄弟。”赵高翔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
就在这时,流民中一阵骚动,原来是一个看起来像是读书人的中年男子,在刚才的慌乱中不小心崴了脚,摔倒在地,痛苦地呻吟着。他穿着一件破烂的儒衫,脸上毫无血色,腿上还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已经化脓,看起来甚是凄惨。
刘叔过去帮他正骨包扎,那人疼得冷汗直流,却咬着牙不吭声。
“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怎会落得如此境地?”赵高翔走过去问道。
那文人喘了几口气,苦笑道:“在下姓王,原籍绍兴,只是个落第的秀才,此前在扬州谋个馆教书度日。城破时混乱不堪,腿脚不便,险些丧于乱军之中,幸得乡亲们扶持一路到此……让把头见笑了。”他语气文弱,却透着一股读书人的清高与落魄后的无奈。他似乎有意隐瞒了什么,并未完全说实话。
“读书人?” 赵高翔心中微动。乱世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看似用处不大。但他来自现代,深知人才储备的重要性。”不能只看眼前”,这样的人,识文断字,懂道理,能管理,只要给口吃的就行,性价比极高!
“王先生不必多礼。”赵高翔的语气客气了许多,“先生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刘叔,找两个青壮,把王先生扶到车上去。”
王先生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感激,连忙拱手:“这……这如何使得?不敢劳动把头和大伙……”
“使得!”赵高翔打断他,“先生是读书人,懂得道理,日后还有许多要倚重先生的地方。安心养伤便是。”他隐隐觉得,这个落魄书生恐怕没那么简单。
处理完这一切,队伍再次启程。如今,这支队伍已经扩充到三十余人,成分极其复杂:核心是赵高翔原有的四名老兵(含小婉儿),收编的”二十多名流民”(内有几名可堪造就的青壮),救下的”两名前锦衣卫”,以及新加入的”神秘王先生”。
赵高翔走在队伍中,看着这支拖家带口、伤痕累累却顽强南行的队伍,心情复杂。压力巨大,前路漫漫,但他心中那簇火苗却越烧越旺。
”刘备携民渡江,赚的是仁德之名和政治资本;我赵高翔今日聚拢这些残兵流民,要的是在这乱世之中,杀出一片立足之地,攒下向鞑子讨还血债的本钱!光杆司令去见郑成功?绝无可能!”
他深知,从现在起,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逃亡者。他是一个领导者,一个需要为这三十多口人的性命和未来负责的掌舵人。路还很长,但这星星之火,已然点燃。
他并不知道,那位看似普通的王先生,或许有着更深的背景(或许是史可法幕僚王秀楚的化名?),将在未来的某一天,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助力与波澜。
”(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