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个本该清晰无比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篆字,此刻变成了一大坨黏糊糊的红色,像一滩不祥的狗血,糊在了诏书的最中央。
整个太和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第一次是手滑是意外。
那么这第二次就有点邪门了。
所有大臣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但那不断抖动的肩膀却暴露了他们正在极力忍耐的笑意。
赵衡的脸已经从最初的铁青变成了猪肝色,胸口像被堵了一块巨石,闷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一群废物!”他在心中疯狂地咆哮着。
“陛下,要不……再来一次?”妖后柳氏在旁边小声地提醒道。
赵衡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把从那个早已吓傻了的大总管手中抢过了玉玺。
“都给朕滚开!朕,亲自来!”
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他要亲自来盖这个印!他就不信凭他真龙天子的龙气还压不住这区区一枚玉玺!
第三份诏书再次呈上。
赵衡捧着那枚入手温润的玉玺,亲自走到龙案前。
他将玉玺在那鲜红的印泥上不轻不重均匀地蘸了三下。
然后,他高高地举起了玉玺,像一个即将行刑的刽子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精气神都凝聚在了手臂之上。
他找准了完美的中轴线。
然后,用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力道,狠狠地盖了下去!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盖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赵衡缓缓地抬起了玉玺。
他睁开眼,准备好迎接那完美的印记了。
然后,他呆住了。
整个太和殿里所有的大臣也全都呆住了。
只见那份明黄色的诏书上。
印记是盖正了。
力道是均匀的。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八个大字也都清晰无比,纤毫毕现。
一切都很完美。
除了……
除了在那八个充满了神圣与威严的篆字旁边,不知为何多出了一个用同样鲜红的印泥勾勒出来画风完全不对线条极其简洁甚至还有点可爱的……
小猪头图案。
那个小猪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两只耳朵还憨态可掬地耷拉着。它的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嘲讽般的笑容。
它就那么静静地依偎在那八个大字的旁边,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一份庄严无比的法律文件上留下的随手涂鸦。
整个太和殿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想笑又不敢笑的诡异的寂静之中。
所有的大臣都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身体像得了帕金森一样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赵衡呆呆地看着诏书上那个仿佛正在对着自己略略略的小猪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枚依旧温润如初的传国玉玺。
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了。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冲破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压抑,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鲜血洒在了那份盖着小猪头的《罪太子诏》上,将那明黄的绢布染成了一片更加刺目的猩红。
“陛下!陛下!”
“快!传御医!!”
登基大典,在新皇登基的第一天第一次盖章就气到当场吐血的的闹剧中,彻底沦为了一场灾难。
只有妖后柳氏在最初的惊慌过后突然急中生智,对着那些早已吓傻了的文武百官发出了强行挽尊的嘶喊。
“祥瑞!这是天大的祥瑞啊!”
“天降童趣!此乃陛下心怀万民,与民同乐之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