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让他憋屈。
他立予珩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在地府,他是太子爷,想说什么说什么,想怼谁怼谁。
在人间当狗,他也能靠一张嘴打遍街区无敌爪。
唯独对着这只猫,他第一次尝到了分寸这玩意儿的滋味。
真他爹难受。
他猛地站起来。
疏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动,警惕地弓起背:“又想打架?”
立予珩盯着他,狗眼里情绪翻涌,最后只硬邦邦砸下一句:
“打什么打。饿了,找吃的去。”
说完,他转身跳下墙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疏白看着他那明显带着火气的背影,慢慢放松了身体。
他重新趴下来,下巴搁在交叠的前爪上。
这狗……今天确实不对劲。
平常斗嘴归斗嘴,但那股劲儿是活的,是带着跃跃欲试的挑衅。
今天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暴躁底下藏着点别的。
疏白不是感觉不到。
但他同样没立场问。
他们之间那点心照不宣的默契,还没到能互相刨根问底的地步。
他甩了甩尾巴,把这点莫名的烦躁甩开。
爱怎样怎样。
关他屁事。
…
立予珩在公园里漫无目的地溜达,心里的烦躁还没完全散去。
他踢开一颗挡路的小石子,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只老金毛。
老金毛趴在花坛边上,正对着花坛里几株开得正艳的鸡冠花乐呵呵地摇尾巴。
那鸡冠花颜色红得发紫,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格外扎眼。
“三阿哥又长高了啊,真好啊,真好…”
老金毛对着鸡冠花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点慈祥,又有点落寞。
立予珩的脚步顿住了。
他认得这只老金毛。
就是上次抢了他和疏白烤肠的那只。
老金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看到立予珩,眼神瑟缩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但大概是年纪大了动作慢,只是不安地挪了挪爪子。
立予珩眯起眼睛,没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启嘲讽模式。
他慢慢走过去,在老金毛面前坐下。
“你叫它什么?”立予珩问,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老金毛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次立予珩会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他看了看鸡冠花,又看了看立予珩,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回答:“三阿哥。”
“为什么叫这个名?”立予珩追问。
他记得上次这老家伙抢烤肠的时候,可没这么畏畏缩缩。
老金毛的尾巴无意识地在地上扫了扫,眼神飘向远处,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主人很喜欢看的一个电视剧,里面总说‘三阿哥又长高了’,她每次听到这句,就笑得特别开心。”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鸡冠花上。
“这花,每年秋天都开。我看着它从那么一小点,”他用爪子比划了一下,“长到现在这么高。我就……叫它三阿哥了。”
立予珩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他注意到老金毛的皮毛虽然还算干净,但很暗淡,失去了健康的光泽,呼吸也带着一种不顺畅的杂音。
而且,他太瘦了,肋骨隐约可见。
“那你主人呢?”立予珩问。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一只年纪这么大,身体明显不好的品种犬,独自出现在公园里,结局通常只有一种。
老金毛的眼神黯淡下去,耳朵也耷拉下来。
“她……她去上大学了。”老金毛的声音更低了,“她爸爸妈妈说,我老了,病了,照顾起来太麻烦……就把我放在这个公园,然后……他们就搬家了。”
“我也不敢走远。我怕我走了,她万一回来找我,找不到我怎么办?”
他顿了顿,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解释给立予珩听:
“她那么喜欢我……肯定会回来看我的。要是她来了,我不在,她该多着急啊。”
“你就一直在这儿附近等着?”立予珩最后只问了这么一句。
“嗯。”老金毛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那丛鸡冠花,“看着三阿哥,日子过得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