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高开低走”怕是再贴切不过。
曾经何等风光的不列颠，如今怎么就落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境地？
是柯缕太狡诈？爱德华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次要原因。
至于主要原因……是他的刚愎自用，是他的偏听偏信，是他沉迷于虚假的权力幻梦……
自我反思还未过半，“唰”的一声，马车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
冰冷的夜风吹了进来，塞涅卡一身银甲，手持长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败军之将，还有何脸面躲藏不出？”
爱德华猛地睁眼，眼底翻涌着未熄的戾气，他胸腔里憋着一股不甘，自认为自己好歹也算是叱咤过一方的枭雄，就算如今兵败如山倒，也绝不能受区区一个将领的肆意摆布。
话虽硬气，可刺骨的剑芒正顺着脖颈处的剑锋往上爬。
他本来只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的普通人，哪见过这般生死悬于一线的阵仗？
被塞涅卡那柄泛着冷光的长剑死死架住喉咙，整个人抖如筛糠。
嘴皮子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爱德华的喉咙艰难滚动，凸起的喉结都已经蹭到剑身。
本想索性认怂求饶，但这时，他瞥见马车外的女人那双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轻蔑，像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那股偏执的好胜心在此时冒了头。
爱德华心一横，猛地向后一缩脖颈，趁着塞涅卡剑锋微松的间隙，反手拔出腰间那柄早已沾染尘土的长剑，毫不犹豫地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让本领主下车？”
他扯着发颤的嗓子嘶吼，声音有些变调却硬撑着拔高几分，
“她柯缕也配！？告诉她，我在战败国的地狱等着她！”
话落，他猛地紧闭双眼，睫毛剧烈颤抖，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作势就要向下用力。
可一秒、两秒、三秒过去……
塞涅卡抱臂立在一旁，冷眼看着他这副外强中干的模样，不禁冷笑。
等了半晌，她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一个领主怎么能这么怂的？
不理解，但尊重，塞涅卡手腕一翻，长剑刺了出去。
“剑都握不稳，还学别人自刎？”
塞涅卡抽回长剑，血花溅在他的银甲上，格外刺眼，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胆子。”
爱德华的豪言壮语乍听之下确实挺有气势汹汹的，可惜终究是纸糊的猛虎。
他想做宁死不屈的枭雄，骨子里却藏着普通人的贪生畏死，最后，还要靠对手帮他补上这一剑。
第三次国运战争第五十九天，不列颠领主爱德华，自刎于红叶城，至此，不列颠势力范围尽数归奥赫玛所有。
“就这么写吧，之后让我们的人把消息传出到西北和中原去。”
城外的柯缕整理了一下措辞，给一旁已经等着的斥候一段书面化的文字。
“小陛下……”
“你想问我爱德华明明是冬霖爵杀的，为什么要说他是自刎？”
海瑟音刚一开口，柯缕就知道她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