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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水电站老阀与未竟的后手(1 / 2)

江堤公路旁的芦苇荡被秋风卷得沙沙响,腥咸的江水味混着尘土扑面而来。

警车的引擎像头焦躁的巨兽,在柏油路上嘶吼着往前冲,轮胎碾过路面那些指甲盖大小的青灰色碎石时,发出 “咯吱 —— 咯吱” 的闷响,每一下都像碾在人心尖上。

张警官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绷得泛出青白色,指缝里还沾着点牛皮油纸的纤维 ——

他怀里紧紧搂着的酱鸭,被按得变了形,黄豆大的油星子顺着油纸缝隙渗出来,蹭在黑色的方向盘上,积成一小片亮晶晶的油膜,连仪表盘的光都被折射得晃眼。

“还有两分钟!”

沈清沅的声音带着点发颤,她把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大,蓝绿色的导航路线像条绷紧的细线,屏幕中央 “江州水电站” 的红色图标越来越近,几乎要占满整个屏幕。

她的指尖泛着冷白,按在屏幕上留下淡淡的汗印,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硬盘 ——

里面存着父亲与管理员的合影,照片里父亲穿着浅灰色衬衫,笑得温和,眼角还带着细纹;而站在他身边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眼神却像淬了冰的阴鸷,此刻正和控制室里那个蓝色身影完美重合。

“我爸的日志里写过,他十年前参与水电站设备改造时,特意在老阀门的操作杆上加了安全锁 —— 那锁是定制的,锁芯里有三个错位的铜片,得用带凹槽的特制钥匙才能拧动,普通工具根本撬不开。”

“特制钥匙?”

张警官突然猛打方向盘,警车像支离弦的箭,擦着路边锈迹斑斑的护栏拐进水电站的岔路,副驾驶的陆衍之没坐稳,肩膀差点撞在车窗上,发出 “咚” 的轻响。

“咱仨身上除了手铐、手机和你这硬盘,哪儿来的特制钥匙?总不能用我这酱鸭当钥匙吧 —— 哎!我的酱鸭!”

他慌忙低头去扶怀里的油纸包,刚才急刹车时,酱鸭滑到了腰侧,深褐色的鸭皮差点蹭到警服内衬那片绣着警号的白布。

陆衍之无奈地按住他的肩膀,指腹能摸到张警官警服肩章上的硬边:

“先开车,等控制住局面,你把酱鸭当晚饭都成。市局五分钟前发消息,水电站的负责人从早上八点就联系不上,管理员大概率已经切断了内部的有线通讯,连配电室的监控都被屏蔽了。”

警车刚停在水电站大门前,三人下车的瞬间都愣住了 —— 两扇一人多高的铸铁铁门紧闭着,铁锈像褐色的鳞片般从铁板上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金属底,门楣上 “江州水电站” 五个红漆大字早已褪色,

只剩模糊的轮廓,旁边挂着块边缘磨得发亮的铜牌,上面 “民国二十三年建” 的字迹刻得很深,笔画里嵌着几十年的灰尘,用指甲刮都刮不掉。

张警官撸起袖子,露出腕上那块带划痕的旧手表,双手按在铁门上使劲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只发出 “吱呀” 的闷响,像老骨头在呻吟:

“这门至少有两百斤重,框架还嵌在混凝土里,咱仨就算把劲都使上,也抬不动,得找别的路。”

沈清沅绕着铁门走了一圈,鞋底踢到墙角的碎石时,突然停住了 ——

左侧墙角藏在半人高的狗尾草后面,有个半米宽、一米高的排水口,铁栅栏上缠着几根枯藤,锈迹把指尖染得发褐,栅栏间的缝隙刚好能容一个瘦点的人钻进去。

她回头看向陆衍之,刚要开口,就被张警官抢了先。

“让我来!”

张警官撸起警服下摆,把酱鸭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地递到栅栏缝前,

“我这身材看着壮,其实灵活得很,再说了,我妈凌晨三点就起来熬老卤,放了八角、桂皮、香叶,还有二十多种香料,卤了整整四个小时,要是让你钻进去压坏了,我妈能在电话里骂我半个月。”

他说着就侧过身子往排水口里挤,肚子卡在栅栏缝时,铁条发出 “咔嗒” 的轻响,他还不忘扭头喊:

“陆先生,你帮我推一把后腰!就差一点 —— 哎!小心我的酱鸭!别蹭到墙根的泥!”

墙根的青苔是暗绿色的,沾在他的颧骨上,像块小补丁,折腾了半分钟,张警官终于从里面钻了出来,怀里的酱鸭依旧裹得严实,连一丝泥点都没沾上。他伸手拉开铁门的插销时,还特意把油纸包往怀里又揣了揣:

“还好没糟践我妈这手艺,不然今天这案子破了也不痛快。”

三人踩着水电站大院里的碎石路往中央跑,路边的杂草快没过脚踝,几棵老槐树的叶子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响。

控制室就在主厂房的二楼,玻璃窗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连阳光都透不进去,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个蓝色身影在来回晃动。

沈清沅刚要伸手推 door,指尖就碰到了冰凉的铜制门把手 —— 门把手上挂着个老铜锁,锁孔是不规则的月牙形,边缘还有几道细小的划痕,是常年插钥匙留下的,这模样和父亲书房里那个棕色皮革封面日志本旁的老抽屉锁一模一样。

“我有钥匙!”

沈清沅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打开双肩包,从最里面的夹层里掏出一个淡蓝色的小铁盒。

铁盒边角有点变形,上面印着模糊的 “江州机床厂” 字样,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打开时还发出 “咔嗒” 的轻响。

里面整齐地放着三把旧钥匙,其中一把铜钥匙比普通钥匙短一点,上面刻着小小的 “阀” 字,摸起来凉丝丝的,钥匙齿的形状刚好能对上那月牙形的锁孔。

“我爸说,这是当年改造设备时,带他的老工程师周师傅送的备用钥匙,说是怕主钥匙丢了耽误事,我一直没当回事,没想到真能用上。”

钥匙插进锁孔时,还带着点涩感,沈清沅轻轻一转,“咔哒” 一声轻响,锁芯里的铜片终于对上了位置。

门刚推开一条缝,刺鼻的机油味混着灰尘的土腥气就涌了出来,吸一口都觉得喉咙发涩。

控制室内的墙上排列着十几个老式仪表盘,都是黄铜边框,玻璃罩上还留着几道裂纹,红色的指针像快要睡着的虫子,在刻度盘上微微晃动,最右边的压力表里传出 “滴答 —— 滴答” 的声响,每一下都和心跳撞在一起。

穿蓝色工作服的管理员背对着他们,衣服袖口磨破了边,胸前别着个褪色的 “江州水电站” 徽章,他手里拿着一支透明试管,里面的淡黄色液体里飘着点细小的絮状物,管口塞着灰色的橡胶塞 —— 那是病毒样本。

他正弯腰去拧蓄水池的阀门,那阀门是铸铁做的,深灰色的表面上刻着螺旋纹路,阀门柄上还缠着半圈旧麻绳,和沈父日志里画的草图一模一样,连纹路的密度都分毫不差。

“住手!”

沈清沅大喊一声,手里紧紧攥着父亲留下的那支黑色钢笔 —— 笔帽上的 “清” 字是父亲亲手刻的,用红漆填过,现在红漆掉了一半,露出银色的金属底。

“你是老陈的弟弟陈建军,对不对?我爸的日志里写着,老陈有两个弟弟,大的在码头当搬运工,小的就是你,当年老陈出事时,你还在水电站当学徒。你为了给老陈报仇,才帮蝰蛇偷病毒样本,对不对?”

管理员猛地转过身,左脸的肌肉抽了一下,嘴角往下撇成一个僵硬的弧度,眼睛里的红血丝像蜘蛛网一样蔓延,手里的试管差点滑落在地。

“你怎么知道这些?”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磨木头,

“沈教授当年明明答应我,会帮我哥洗清‘走私’的冤屈,结果他转头就跟警察合作,让我哥跟着蝰蛇出海,最后死在海里喂鱼!”

“你哥是自愿当线人的!”

陆衍之往前迈了一步,手稳稳按在腰间的皮质枪套上,枪套边缘磨得发亮,黑色的手枪轮廓隐约可见,

“当年蝰蛇用你家人的安全威胁老陈,老陈为了收集蝰蛇走私军火的证据,才假装跟他合作。他出海前还留了封信,让我转交给你,信里写得很清楚 —— 他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让你能抬头做人。”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着管理员,

“蝰蛇从来没打算给你哥报仇,他只是想借你的手,把病毒倒进蓄水池,再趁机抢走方舟计划的算法,到时候整个江州的自来水都被污染,他就能坐地起价!”

管理员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他突然伸手按下阀门旁边的红色按钮,按钮弹起来时还带着 “咔” 的轻响: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蓄水池的进水口已经打开了,只要我把病毒样本倒进去,半小时后,江州西城区十万居民的自来水都会带病毒!你们就算现在开枪杀了我,也来不及了!”

“来不及?”

张警官突然从怀里掏出酱鸭,故意掀开牛皮油纸的一角,深褐色的鸭皮油汪汪的,卤汁在纸角积了一小滩,混着桂皮和八角的暖香瞬间涌满了整个控制室,连机油味都被压下去了几分。

“你先别急着倒病毒,尝尝我妈卤的酱鸭再说。

她老人家凌晨三点就起来吊老卤,用的是家里传了三代的卤料包,光香料就放了二十多种,卤完还得在阴凉处晾半小时,你这辈子肯定没吃过这么香的酱鸭 —— 你看这鸭皮,多亮,咬一口能流油!”

管理员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一下,眼神从试管上移开,直勾勾地盯着那半露的酱鸭,瞳孔明显缩了缩 —— 他从早上到现在只啃了个干馒头,这股子卤香像勾子一样,把胃里的馋虫全勾了出来。

陆衍之抓住这瞬间的空隙,脚步轻得像猫,猛地冲过去,右脚精准地踹在管理员的手腕上,试管 “当啷” 一声掉在水泥地上,淡黄色的液体溅出来,立刻冒起细密的白色小泡沫,泡沫像针尖一样往上窜,还带着点刺鼻的酸味,几秒钟就消散在空气里。

张警官紧跟着扑上去,膝盖顶住管理员的后背,从腰后掏出手铐 —— 银色的手铐扣在管理员手腕上时,发出 “咔嗒” 的脆响,他特意把管理员的手铐在仪表盘的铁支架上,支架上还缠着几根旧电线,连动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