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郎中晃着酒葫芦，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冷，“那些被掳走的小崽子，魂魄精气怕是已经被抽得七七八八，成了炼丹或者养蛊的材料了。你现在去，大概只能捡到几具空壳子。”
怒火瞬间涌上陈默心头，但他强压下去，盯着对方：“阁下既然知道，为何不出手阻止？”
“阻止？”郎中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夸张地摊摊手，“我为什么要阻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温不弃行事，但凭心情。今天心情好，宰几个阴童子玩玩。心情不好，就算阎王老子在面前收人，我也懒得抬眼皮。你让我救人？给我个理由先？”
温不弃。名字倒是符合他这乖张的性子。
陈默沉默片刻，看着温不弃那双看似玩世不恭、深处却难掩一丝孤寂与疲惫的眼睛，缓缓道：“没有理由。但若见死不救，心中有愧，道心难安。这与修为高低无关，与是人是鬼无关，只与……本心有关。”
温不弃闻言，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重新打量了陈默一番，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呵……本心？徐庸那老灯，倒是教出了个有意思的小子。行，看在你这话还算顺耳的份上……”
他忽然将酒葫芦塞回药箱，俯身从里面掏摸起来，嘴里嘟囔着：“救人是不可能了，不过嘛……告诉你个消息倒也无妨。那老不死的藏身地，顺着厂区后面那条废弃的排污渠往最臭的地方走，闻到‘养魂檀’混合着‘尸苔’的味道，就差不多到了。他手里有个‘聚魂幡’的仿制品，正在用童魂炼‘百子怨灵丹’呢。啧啧，真是缺德带冒烟儿……”
他边说边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画着扭曲符文的黄色纸包，随手丢给陈默：“喏，接着。‘敛息粉’，撒身上，能暂时遮住你那一身扎眼的金光，靠近点不容易被发觉。别说我占你便宜。”
陈默接过纸包，触手微凉，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奇异能量。他深深看了温不弃一眼，此人虽言行乖张，喜怒无常，但此刻给出的信息和帮助，却似是真的。
“多谢。”陈默抱拳。
“谢什么谢？”温不弃不耐烦地摆摆手，重新背起药箱，哼着那不成调的曲子，晃晃悠悠地就往厂房外走，“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子找下一个乐子。对了，小子，”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要是你运气不好，死在里面了，魂魄记得别散太快，说不定老子有兴趣捡回去研究研究……”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晃，已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只留下那古怪的哼唱声渐行渐远。
陈默握着那包“敛息粉”，看着温不弃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这温不弃，亦正亦邪，道法高深，行事全凭喜好，难以常理度之。但无论如何，他提供的线索，至关重要！
不再犹豫，陈默按照温不弃所指的方向，向着厂区后那条散发着恶臭的排污渠，疾步而去。夜色浓稠，前路未知，但救人之心，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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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