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重新合拢,将这场荒唐的闹剧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个插曲很快过去。
“不错,大清早就上演了一场苦情戏。”
话说的漫不经心,像是无所谓的调侃。
他们并不关心那人的死活。
看在时家的份上,没有补上一枪都算仁慈的了。
他们在海上缠斗了那么久,连船舷都被炮火轰得支离破碎。
可那人竟还死死咬着不放,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直到收到女人被劫走的消息,这场追逐才戛然而止。
在众人眼中,时危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死物,
他们几人纵有再多龃龉,也轮不到外人横插一脚,当矛头一致对外时,孤狼又怎能抵挡群虎的利爪。
更何况,那女人连半分目光都不曾施舍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黛柒的心还未悬下,就听到不知道是谁在旁边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评价。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抬眼望去,撞进秦妄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眸子里满是戏谑。
嘴贱。
她强忍着怒火,狠狠剜了他一眼,指甲悄悄掐进掌心。
又装作若无其事地从男人们面前走过。
秦妄却对她的瞪眼视若无睹,依旧保持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甚至还挑衅地挑了挑眉。
经过他们身边时,她听见几声低沉的轻笑,目光如影随形,分明是在笑她这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她本以为可以直接回家,可是傅闻璟却说要一起吃个饭再回去,黛柒脸瞬间拉下来,偏偏不好得说什么,却只能挤出温顺的假笑,在心里暗自叹气。
她一点也不想和这群人待在一起,面对这几人任何一个她都处于弱势,
他们来到一家中式早茶饭店,红木雕花的门窗透着古色古香的韵味,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画,角落里的青瓷瓶插着几支红梅,头顶的宫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温馨雅致。
桌上摆着精致的白瓷餐具,茶香袅袅,菜系也色泽诱人,热气腾腾。
可黛柒却有些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粥,食不知味。
身旁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像是隔着一层纱,
当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才听清他们正交谈着商业上的事,她插不上嘴,也无人提及岛上的经历。
想到岛上的事,她又想起自己和厉执修的事被众人知晓,
鬼使神差地,她悄悄抬眼望向正对面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英挺冷峭,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剑眉下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此刻却因水汽莫名染上几分蛊惑,像蒙着薄雾的寒潭,带着成熟男人的引诱力。
他欲开口说着什么,握着青瓷茶杯的动作却在空中停滞了一瞬,骨节分明的大手青筋微凸,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杯壁,随即微仰头将茶水饮下。
灯光流淌过他滚动的喉结,水色在薄唇间潋滟生光。
黛柒只觉脸颊发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要收回目光。
垂眸的刹那,那道深沉的视线却骤然擒住她未来得及收回的窥探,两道视线相撞,激起无声的涟漪。
傅闻璟修长的食指在桌上敲出清响,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黛柒指尖的银筷随之一颤。
惊得黛柒慌忙埋首,她盯着眼前的碗,筷子又开始无意识地戳弄着碗中莲蓉酥,金黄酥皮簌簌落下碎屑,试图掩藏自己的分神。
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耳边传来一道耐人寻味的男声,
脸都要埋进盘子里了。
说话的是坐在她另一侧的裴晋。
他懒洋洋地掀起眼帘,目光半眯,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压迫感,落在她身上,
这话一出,本就算不上温和的气氛几乎瞬间微妙下来,
黛柒动作一顿,不懂裴晋为什么会突然发难她。
她抿紧嘴唇没有回应,反而下意识转向傅闻璟,
那双蒙着水汽的眸子直直望进他眼底,漆黑的眸子里水光潋滟,眼尾因无措沁出细密的水珠,
又乖又可怜地望向傅闻璟,无声地寻求帮助。
傅闻璟唇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依然保持着沉默。
她生怕被误解,慌忙转头想要辩解:
我没......
吃饱了?
傅闻璟截断她未尽的话语。
她怔了怔,乖顺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