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地脉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痛苦的咆哮!那道势不可挡、奔涌如江河倒灌的水银巨幕,在距离众人身前不足十米的地方,猛地一滞!那奔腾的液态金属表面剧烈地扭曲、翻滚、隆起一个个巨大的鼓泡,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痉挛。奔涌的势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发出沉闷的呜咽,随即竟开始肉眼可见地减缓、退潮!那令人窒息的刺鼻汞蒸汽,也仿佛失去了源头支撑,浓度开始急剧下降。
甬道内,只剩下那核心机括被彻底摧毁后,内部精妙结构连环崩解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如同千年古墓的心脏,被一剑刺穿,停止了跳动。
叶天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劫后余生的刺痛。目光死死盯着那缓缓退去、在岩壁上留下道道诡异银痕的水银残流,确认危机暂时解除。
“成了……”叶天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龙渊,好快的剑!那石缝…怕是连根针都难插进去。”
龙渊依旧保持着并指点出的姿势,指尖那璀璨的剑气光华已然消散。他缓缓收回手指,动作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龙渊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如同归巢的倦龙,自行滑入剑鞘,严丝合缝。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不过是拂去一粒尘埃。
“齿轮咬合,三息一循环。”龙渊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节点脆弱,只在一瞬。”
叶天闻言,心头又是一凛。原来龙渊并非盲目出手,他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不仅锁定了目标,更精准计算出了那复杂青铜齿轮组运转的周期,捕捉到了那唯一一次、稍纵即逝的节点脆弱间隙!这份洞察力与掌控力,简直非人!这让他想起了古卷中对战国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神兵的描述——“剑出,天地为之低昂”。龙渊方才那一指,虽无声势,却已有此等神韵。
甬道中死寂一片,只有水银退去时发出的黏腻流淌声和远处机括彻底崩毁后零星的金属坠地声。那令人窒息的银亮死亡终于退去,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气息。众人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不少人腿脚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残留着极度的惊恐。
“天爷…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个年轻的伙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看着岩壁上残留的、如同巨大银色泪痕的水银印记,心有余悸。
“水银为河,机关为山…古人的手段,真是鬼神莫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把式喃喃道,眼神里充满了后怕与敬畏,“当年在陕西,听过老辈人讲野史,说秦陵地宫深处,就灌满了水银,模拟江河湖海…探测也证实,竟真碰上了这种传说中的杀局!”
叶天听着身后的议论,目光却依旧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前方因水银退去而显露出来的甬道深处。幽暗,死寂,仿佛通往九幽地狱。他知道,核心机括虽被龙渊一剑斩断,但这仅仅是撕开了这座庞大古墓防御体系的一角。前方,必然还有更诡谲、更致命的凶险在黑暗中蛰伏,等待着吞噬闯入者。水银的退去,不是终结,只是通往更深处地狱的门户,在他们面前无声地敞开了。
“此地不宜久留。”叶天沉声道,声音在寂静的甬道中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水银蒸汽沉降需要时间,残余仍有剧毒。收拾,准备前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魂未定的脸,“真正的路,恐怕才刚刚开始。”
他率先迈步,靴子踏过地面上尚未完全凝固的、闪烁着诡异银光的水银液滴,走向那片深邃未知的黑暗。龙渊无声地跟上,身影如同叶天的影子,再次融入甬道浓稠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