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略有耳闻。”她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纯粹的学术讨论,“陈前辈或许是以梅花傲雪凌霜之性,喻医者坚韧不拔之志;以其五瓣之形,合五行五脏之理。皆是前辈风骨与医理的寄托。”
“寄托……”雍正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从梅花移回到苏晚晚脸上,锐利如鹰隼,“或许吧。不过,朕还查到一些有趣的旧闻。据说,陈实功晚年,曾秘密收留过一批前朝宗室遗孤,并以一种特殊的‘梅花烙’作为标识,以期……光复旧物?”
他话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苏晚晚耳边炸响!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梅花烙”的存在!虽然他将它错误地关联到了“光复旧物”上,但这已经无限接近她的身世核心!
掌心的“梅魄”因为主人剧烈的心绪波动和雍正话语中隐含的、可能存在的“引药”(或许是某种信息素,或许是帝王身上携带的、与“暗夜之眼”相关的物品)刺激,骤然变得滚烫!那淡红色的梅痕几乎要透肤而出!
苏晚晚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她不能慌,一旦露出破绽,立刻就是万劫不复!
“皇上明鉴,”她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惊愕与惶恐,“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微臣……微臣从未在任何医籍野史中见过!若真有其事,那陈实功岂非……岂非包藏祸心?其医术,其遗泽,又如何能信?”她巧妙地以一种“被玷污”的医学传承继承者的姿态进行反驳,将自己从“前朝余孽”的嫌疑中摘出来。
雍正深深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中的真伪。院落中的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那两名粘杆处统领的手,已经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舞蹈。
就在苏晚晚几乎要坚持不住,掌心那灼热的“梅魄”之力几乎要失控反噬的瞬间,雍正却忽然移开了目光,将手中的梅枝随手丢弃。
“或许是朕多虑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前朝旧事,烟消云散。郡主乃我大清栋梁,医术精湛,忠心可嘉,朕心甚慰。”
他话锋一转,仿佛刚才的试探从未发生:“甘肃巡抚奏报,境内有痘疫流行,民情惶惶。朕已下旨,命太医院选派精干太医,携带牛痘苗株及防疫药材,即刻前往赈疫。安和郡主,你于防疫一道经验丰富,朕意,由你带队前往,务必控制疫情,安抚民心。明日便启程。”
甘肃?痘疫?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她调离京城?
苏晚晚瞬间明白了。这不是信任,而是流放与隔离!雍正虽然暂时没有确凿证据,但疑心已起,将她派往遥远的甘肃,一则可以观察她的反应,二则即使她真有问题,天高皇帝远,也便于控制或……处置。同时,若能控制疫情,也是功劳一件,算是全了最后的君臣之情。
这是一道阳谋。
“微臣……领旨谢恩!”苏晚晚压下所有情绪,深深叩首。远离京城这个漩涡中心,对她而言,或许并非完全是坏事。
雍正没有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那两名粘杆处统领亦步亦趋,其中一人在经过苏晚晚身边时,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紧握的拳头。
直到皇帝的仪仗彻底消失在宫墙尽头,苏晚晚才缓缓直起身。后背的官服,已被冷汗浸湿。她摊开掌心,那几点梅痕依旧殷红如血,灼热未退。
她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潭柘寺之行,必须尽快了。离京之前,她必须拿到《石魄经》上卷!那是她在未来风暴中,唯一的依仗。
梅魄初燃,便已置身于雷霆之下。前路是西北的风沙,也是未知的机遇与挑战。苏晚晚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将彻底走向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