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使的……是……是京城的一位贵人,每次都是不同的中间人传话,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是谁啊!”赵德海涕泪横流,“接货的是个叫‘疤脸刘’的管事,私仓……私仓挂在一个山西绸缎商名下,但……但小的听说,背后可能和宫里的采买局有关……”
宫里采买局!又是这个线索!与账册密信的信息对上了!
“最后一次运输是什么时候?货物最终去向?”我紧逼不舍。
“是……是上个月初五!那批货数量特别大,听说……听说要运往辽东……但具体去向,小的真的不知道了!千户大人明鉴啊!”赵德海磕头如捣蒜。
辽东?乌银运往辽东?这背后牵扯的势力,恐怕比想象的更可怕!边军?女真?我不敢细想。
得到关键口供,我令番役将赵德海拖回牢房严加看管。我没有立刻杀他,此人还有用,是重要的人证。
接下来几天,我以同样狠辣果决的手段,连续提审了另外几名与漕运、矿务有牵连的囚犯。或利诱,或威逼,或施以酷刑,不断印证、补充从赵德海和账册中得到的信息。一条模糊但令人心惊的链条逐渐清晰:津门码头接货(来源不明) -> 运河秘密运输 -> 通州私仓中转 -> 最终部分流入京城(可能通过宫内采买局洗白),部分疑似运往辽东。
而所有这些环节,都隐约指向一个共同的幕后代号——“玄”先生。
我的雷霆手段和迅速取得的进展,显然传到了骆养性耳中。他虽然没有直接露面,但通过那名暗使,又给我送来了一批更机密的卷宗,涉及一些已被“病故”或“暴毙”的官员,暗示我往更深层调查。
我知道,我正一步步接近核心,但也一步步踏入更危险的雷区。每撬开一张嘴,都可能触怒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诏狱之内,看似我掌控生死,但诏狱之外,无数双眼睛可能正盯着我,随时准备将我撕碎。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在廨房内,对着摇曳的烛火,整理着口供和线索。左肩的旧伤在潮湿的牢狱环境中隐隐作痛,提醒着我身体的脆弱。但更让我心悸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孤立感。骆养性利用我,同僚畏惧我,囚犯仇恨我。唯一能让我感到一丝温暖的,是想起水月庵中那个等待的身影。
“蕙兰,”我心中默念,“再等等,等我撕开这层黑幕,拿到足够的筹码……”
我握紧了拳头,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坚定。既然已身处地狱,那便用这地狱之火,焚出一条生路!雷霆手段,方能在群狼环伺中,杀出一线生机!下一步,该想办法接触那个“宫内采买局”了。这需要更谨慎的计划,或许,得借助骆养性在宫内的暗线。棋盘越来越复杂,但我已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