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她立刻制止我,眼神严厉,手下却无比轻柔地调整着我脖颈的位置,让我呼吸能顺畅些,又从一个皮质水囊里小心地倒出些许温水,一点点润湿我干裂的嘴唇。“你伤得太重,失血过多,内息紊乱,能醒过来已是万幸。”
温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我贪婪地汲取着那点微乎其微的暖意,目光死死锁在她脸上。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为什么回来?不知道留下是死路一条吗?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疑问,一边仔细检查我左肩的包扎,一边低声道,语气平静得近乎残酷:“我等到第三天,你没来。我……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我心湖,激起滔天巨浪。不能就这么走了……这傻女人!她知不知道这“不能”两个字,可能要用她的命来换!
我想斥责她,想让她立刻离开,但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上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化作了喉间一声压抑的闷哼。我闭上眼,感受着她指尖在伤口周围按压探查带来的、混合着剧痛和奇异安心的触感。是她重新处理了我的伤,接上了我的断骨,把我从鬼门关又一次拖了回来。
“东厂的人……可能还在附近。”我积蓄了一点力气,用气声艰难地提醒她,这是当前最迫在眉睫的威胁。
“我知道。”她手下动作不停,声音压得更低,“这里不能久留。天快亮了,我们必须尽快找个更隐蔽的地方。”
她抬起头,望向山林深处,目光锐利如鹰隼,那是在绝境中磨炼出的警惕和决断。“你还能动吗?哪怕一点点?”
我尝试调动内力,丹田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内力微弱得可怜。但求生意志压倒了一切。我咬着牙,用还能轻微活动的右手撑地,配合着她搀扶的力道,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试图坐起。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眩晕,汗水瞬间浸透了内衫。
过程缓慢而痛苦,但最终,我靠着槐树坐了起来,剧烈地喘息着。仅仅是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我刚刚凝聚起的所有气力。
林蕙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决绝。“坚持住,文钊。”她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我们得活下去。”
活下去。这三个字,在此刻听起来如此奢侈,又如此沉重。
晨曦微露,山林间的雾气开始弥漫。我和她,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在这充满杀机的深山里,如同两只受伤的野兽,必须在天光大亮前,找到新的藏身之所。
前路依旧一片黑暗,但至少,此刻我不再是独自一人。这微弱的光,或许照不亮前程,却足以温暖这濒死的残躯,让我有勇气,再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