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步走入后院库房,只见地上散落着一些未及销毁的军械零件——鸟铳的击发机关、弗朗机子铳的卡榫、甚至还有几根明显是新锉去编号的铳管!角落里,堆着几包未来得及运走的毛皮、药材,显然是用来交易的货物。
“搜!所有账册、信件、货物,一律查封!所有人等,锁拿回衙!”我下令。
很快,从库房内一间暗室中,搜出了几本暗账,清晰记录着与蒙古部落的交易时间、物品、数量以及经手人!更有几封与“李主事”、“张把总”往来的密信,虽未署名,但笔迹与内容,足以作为铁证!
“禀千户!在后门巷口抓获一人,形迹可疑,身上搜出这个!”一名番役押着一人过来,递上一封刚刚写就、墨迹未干的密信。
我展开一看,信中赫然写着:“事急,南司已查至货栈,速断尾,切切!”收信人竟是…兵部职方司的一位郎中!
兵部职方司!那是负责军情舆图的要害部门!竟也牵扯其中?!
我眼中寒光爆闪:“将此贼押回!严加看管!”
与此同时,另两队人马也纷纷回报:
王头目于兵部武库司公廨内,将正在办公的主事李崇一举成擒!李崇初时还仗着官身厉声呵斥,见到驾帖及随后搜出的其与赵文往来密信(与货栈暗账笔迹吻合)后,顿时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京营那边,张把总却似闻风潜逃,但其家中搜出大量来历不明的金银及与李崇、蒙古商人往来的书信!其麾下几名亲兵被捕,经突审,交代出数次协助“押运废铁”出营的经过!
半日之内,雷厉风行,主要案犯几乎一网打尽!铁证如山!
我将一干人犯、证物押回南司,周镇抚见状,又惊又喜,却也忧心忡忡:“杜千户…这…职方司那位…”
“大人,”我沉声道,“案情重大,牵涉甚广,非南司可独断。所有证物、口供,需立即密封,由卑职与大人联名,急报田大人,请其圣裁!”
“对!对!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周镇抚如蒙大赦,连忙点头。
所有文书证物迅速整理完毕,装入鎏金匣中,火漆密封。我亲自捧着,与周镇抚一同急趋田弘遇所在。
值房内,田弘遇看着匣中证物,尤其是那封涉及职方司郎中的密信,面色变幻不定,良久,方冷哼一声:“好!好一个兵部!好一个京营!蛀虫竟已至如此地步!杜文钊,周奎,你二人此番做得很好!迅雷不及掩耳,保全证据,擒拿主犯,大涨我南司声威!”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此事,本官已知晓。你等暂且退下,严加看管人犯证物,未有新的指令,不得再行审讯,亦不得对外泄露半分!尤其…是职方司之事。本官…自有主张。”
“卑职遵命!”我与周镇抚齐声应道,躬身退出。
退出值房,周镇抚抹了把冷汗,低声道:“杜千户,接下来…”
“谨遵田大人令,严加看管,静候指令。”我平静回道,心中却如明镜:田弘遇要将此事捂住,如何处置,如何上报,牵扯到更高层的博弈,已非我所能左右。
但,经此一役,南镇抚司这把藏在鞘中的刀,已狠狠斩出,露出了锋利的刃芒。而我杜文钊之名,“血饕餮”之凶,必将再次震慑朝野。
至于那深藏的“宫内贵人”……我望了一眼宫城方向,目光幽深。
线索,并未断绝。只是,需要换一种方式,继续追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