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不再犹豫,厉声道:“即日起,擢升你暂代南镇抚司掌刑千户一职!总揽贺飞一案所有刑讯缉查事宜!一应人手资源,皆由你调配!本官只要结果!撬开所有涉案人等的嘴!挖出骆养性的根!你可能做到?!”
“卑职……”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脊梁(尽管左肩依旧传来剧痛),目光“坚毅”地迎上他的视线,“万死不辞!定不负大人重托!”
“周镇抚!”田弘遇转头喝道。
“卑职在!”
“即刻将贺飞一案所有卷宗、涉案人犯、一干物证,全部移交杜千户!衙内所有掌刑档头、番役,暂归杜千户节制!若有怠慢违逆者,杀无赦!”
“是!大人!”
田弘遇再次看向我,语气森然:“杜文钊,不要让本官失望!更不要让陛下失望!”说罢,拂袖转身,带着一身戾气匆匆离去,他必须立刻去应对朝堂上的惊涛骇浪。
周镇抚脸色苍白地看向我,眼神复杂无比,有敬畏,有恐惧,更有深深的忌惮。他勉强拱了拱手:“杜……杜千户,恭喜复起。请随我来交接吧。”
我缓缓下榻,脚步虽“虚浮”,却异常稳定。披上那件代表着南司掌刑千户权柄的、绣着獬豸暗纹的玄色官服(早已备好),将“血饕餮”重新佩于腰间。
走出这座囚禁我多时的小院,门外火光通明,数十名南司的掌刑档头、番役垂手肃立,目光复杂地望向我这个“死而复生”、骤然复起的前任千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恐惧与不安。
我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在周镇抚的引导下,径直走向衙署深处那阴森血腥的刑房区。
沿途,可见打斗留下的血迹与狼藉。在一处廊下,地上用白布盖着一具尸体,露出的一角官服显示其身份——正是遇刺身亡的前任掌刑千户赵拓。
我脚步未停,心中冰冷。赵拓不过是这场权力绞杀中,最先被碾碎的棋子。
踏入那间熟悉又陌生的主刑房,血腥与焦糊味扑面而来。刑具架上血迹斑斑,地上甚至还有未干的血洼。几名涉案的低阶人犯被铁链锁在墙边,瑟瑟发抖。
周镇抚将厚厚一叠卷宗放在沾血的案桌上,低声道:“杜千户,这便是贺飞案相关卷宗与目前抓获的所有嫌犯。贺飞虽遁,但其手下两名党羽及津门押船的一名账房已被擒获,皆在此处。”
我目光扫过那几名面无人色的囚犯,最后落在那染血的卷宗上。
“有劳周镇抚。”我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请将一应人等,分开关押,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周镇抚躬身应下,快步离去。
刑房内,只剩下我,以及几名垂首侍立、大气不敢出的掌刑番役。
我缓缓走到主案之后,坐下。手指拂过冰冷案桌上那些早已凝固的、不知属于谁的血迹。
沉寂数月,“血饕餮”终于再次出鞘。
而这次,执刀之人,是我自己。
我抬起眼,目光如刀,扫向那几名囚犯。
“从谁开始呢?”我轻声自语,声音在血腥的刑房中缓缓荡开。
南镇抚司没有诏狱。
但这里,同样可以是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