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颓然躺倒，望着屋顶的茅草，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时间一天天流逝。在石老三粗糙却尽心的照料下，我的伤势终于开始极其缓慢地好转。高热渐渐退去，伤口开始结痂，左腿的肿胀也消减了些许，虽然依旧虚弱不堪，但至少已能勉强靠着炕沿坐起身。
我尝试着运转内息，那微薄的力量如同干涸河床上的细流，断断续续，难以凝聚，但终究没有彻底消失。
石老三见我稍有好转，脸上的忧色也减轻了些，偶尔会坐在门口，一边搓着麻绳，一边絮叨些山里的传闻。
“……前几天，山下动静可大哩，好多官兵搜山，说是抓什么江洋大盗……这两天好像消停点了……”
“唉，这世道，不太平啊……”
听着他的话，我心弦始终紧绷。搜山并未停止，只是重点或许转移了。这里，依然不安全。
我必须尽快恢复！必须离开！绝不能连累石老三！
我开始强忍着剧痛，每日坚持活动手脚，尝试站立，哪怕只是片刻，也摔得浑身青紫。我逼迫自己吞下那些粗糙的食物，运转那微弱的内息，对抗着虚弱和痛苦。
石老三看着我自虐般的行径，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地将饭菜做得更软烂些，在我摔倒时费力地将我扶起。
十天。我在石老三这简陋的猎户小屋里，挣扎求生了整整十天。
这一天，我终于能够拄着石老三给我削的木棍，颤巍巍地走出小屋，站在了院子里。
山风凛冽，吹动我破烂的衣衫和虚弱的身体。阳光刺眼，映照着远处连绵的、依旧危机四伏的群山。
伤势远未痊愈，体力十不存一，但至少，我重新站了起来。
我回头，看向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石老三，深深一揖：“石老丈，救命之恩，杜某永世不忘！此间恩情，来日必报！”
石老三慌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后生，你这就要走？你这身子……”
“不能再留了。”我打断他，目光望向北方，“老丈，还请告知，往北最近的小道如何走？”
石老三叹了口气，知道留不住我，指了指一条林间隐约的小径：“顺着那条鹿道往东走，翻过两座山梁，能看到一条荒废的官道旧迹，沿着旧迹往北……能通到邻县地界。但……路很难走，还有野兽，你……”
“足够了。多谢老丈！”我再次拱手，将身上最后一点碎银子塞进他手里，不顾他的推拒，毅然转身，拄着木棍，踏上了那条荒芜的小径。
身后，是恩情与温暖。
前方，是未知与杀机。
怀中的“血饕餮”冰冷依旧。
体内的伤势隐痛不休。
但我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必须北上。
必须活下去。
必须知道，那封用命换来的密信，究竟……送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