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苍茫寂寥的天地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京营校场,回到了辽阳城下老杨头督促我练枪的时光。只是,曾经的教官变成了心中的烙印,曾经的同伴化为了北风中的呜咽。
活下去。
把枪传下去。
这信念,支撑着我一次次举起沉重的枪杆,一次次在力竭边缘挣扎着完成最后的刺击。
风雪是我唯一的观众,也是我最严酷的考官。它们无情地消耗着我的体温和体力,却也磨砺着我的意志和枪锋。
偶尔,会有部落的孩子好奇地远远偷看,看着我这个沉默的汉人像疯子一样在风雪里对着空气挥舞一根“烧火棍”,然后被闻讯赶来的母亲惊慌地拉走。
我不在乎。
我知道,我练的不仅仅是枪法,更是一种对抗命运的方式,一种铭记过往的仪式,一种……活下去的证明。
枪杆上的锈迹,在我的反复摩挲和汗水浸润下,渐渐褪去,露出底下冰冷的金属光泽。那狭长的枪尖,在偶尔透出云层的阳光下,反射出一点寒星般的光芒。
我的身体依旧瘦削,但肌肉却在枯燥的重复和极度的匮乏中,变得异常结实,蕴含着一种沉默的力量。
眼神,也不再是最初的茫然和麻木,而是逐渐沉淀出一种如同这杆古枪般的、冰冷的锐利。
某一日,当我终于能较为流畅地施展出一套结合了杨家枪步法发力和岳家枪形制特点的、自创的“破阵突刺”时,收枪而立,喘息着白气,望着远方天地交界处。
风雪依旧。
但我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叹息。
或许是老杨头。
或许是这杆古枪曾经的主人。
我握紧枪杆,低声自语,像是在对谁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我会活下去。”
“枪,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