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除”,开始了。
这并非物理层面的破坏,不是粉碎,不是汽化,而是更高维度的、从根源上的否定。
在红土大陆之外,勉强逃出生天的革命军干部们,正通过特殊的望远镜惊骇地注视着圣地。在萨博与巴索罗米·熊的视野中,那个胆敢独坐于虚空王座的男人,神月佑的身影,正在变得透明。
他不是在消失,而是在“变淡”。
像是一幅画上过于浓重的一笔,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用一块沾染了世界法则的橡皮,缓缓擦去。他脚下的黄金地面,他身后的残破王座,连同他存在于那片空间中的光与影,都在一同被剥离。
世界,正在“忘记”他。
神月佑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这股奇特的力量包裹自己。
他的轮回眼,那双映照着森罗万象的瞳眸,正以超越光速的效率,疯狂解析着这股力量的本质。
很有趣。
这并非能量的冲击,而是权限的行使。
伊姆,作为这个世界的“最高管理员(G)”,正在后台的数据库里,试图删除他这个“非法数据”。祂不是在破坏物质,而是在修改定义,从世界法则的根源上,删除目标的“存在信息”。
一旦信息被删除,世界本身就会自动修复这个“bUG”,将目标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彻底抹平。
何其霸道,何其……熟悉的力量。
然而,这抹除的进程,在进行到一半时,毫无征兆地卡住了。
像是橡皮擦在纸上擦掉了铅笔的痕迹,却在最深层的墨水印记前,停滞不前。无论那只无形的手如何用力,那道属于神月佑的核心轮廓,就是无法被撼动。
伊姆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类似“皱眉”的细微扭曲。
祂感觉到了。
神月佑的“存在信息”,有一部分确实被成功抹除了。那些他与这个世界产生的浅层交互,比如他踩在地面上的脚印,他呼吸过的空气,他投下的影子……这些都可以被轻易擦掉。
但他的核心,他的灵魂,他的本源……
那里仿佛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又像是一个牢牢钉死在世界根基之上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顽固锚点。自己的“抹除”权限,在触碰到那个核心的瞬间,就被一道更高、更蛮横的壁垒给弹了回来。
“访问被拒绝。”
这是八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神月佑的轮廓,从半透明的状态,一点点重新变得凝实。他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并无褶皱的衣领,动作悠然。
他抬起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神只般的伊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的能力,是修改这本名为‘世界’的故事书。”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盘古城。
“只可惜,我的个人档案,存放在另一家图书馆。”
伊姆那双红色圆环的眼瞳,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图书馆?档案?
祂无法理解这些词汇的具体含义,但祂瞬间领悟了其中蕴含的、颠覆祂八百年认知的信息。
眼前这个男人,不属于这个世界!
祂的“抹除”,是基于对这个世界法则的绝对掌控。可对于一个从根源上就不隶属于此世的“数据”来说,祂的管理员权限,自然也就失去了效力。
“原来如此……”
伊(yi)姆(u)的意识之声,第一次带上了些许波动,那是一种混杂着惊疑与恍然的情绪。
“你是个……偷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