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启:工坊里满是釉料味,李阿福趴在桌上,面前摆着十几个小碗,有的泛灰,有的泛绿,他嘴里叼着蜜饯,眉头拧成疙瘩。陈三郎坐在案前,手里捧着素坯,指尖稳了许多,却还是在捏弦纹时,多捏出一道棱。)
陈三郎:(懊恼地捶桌子)又错了!官窑的弦纹要“直如松,匀如丝”,我这怎么像歪脖子树?
(赵老栓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素坯,用指尖轻轻刮掉多余的泥,动作慢却稳,不一会儿,三道弦纹就像刻上去的一样齐整。)
赵老栓:捏弦纹时,腕子要贴在案上,像船顺着水走,不是逆着浪冲。你再试试。
(陈三郎跟着学,这次弦纹虽还有点歪,却比之前强了不少。这时王铁头从窑房跑进来,满脸黑灰,手里拿着块烧裂的瓷片。)
王铁头:班主!又裂了!这次我盯着窑温,没记错时辰啊!
(李阿福凑过去看,瓷片上的釉色发暗,边缘还沾着焦灰。)
李阿福:铁头,你是不是又把松木和杂木混着烧了?松烟要纯,杂木烟太冲,釉面会被熏黑。
王铁头:(挠头)我看杂木堆得近,就顺手扔进去了……下次不扔了!
(接下来半月,工坊里再没断过烟火。陈三郎的素坯越捏越匀,弦纹直得能当尺子;李阿福调的釉色,终于有了“雨过天青”的淡蓝,只是偶尔会掺进蜜饯碎屑,得仔细挑出来;王铁头把窑房的木柴分了类,松木堆在左边,杂木堆在右边,还在墙上画了“松木”“杂木”的记号。)
(一天清晨,周监丞突然来巡查,看到工坊里摆着十几块素坯,釉色泛着淡青,脸色稍缓。他拿起一块素坯,指尖划过弦纹,却突然皱起眉。)
周监丞:这弦纹间距差了半分,官家祭天用的器物,差一丝都不行!赵老栓,你们若再这么敷衍,我就换别的班底。
(周监丞走后,陈三郎蹲在地上哭了,手里攥着被挑出的素坯。李阿福把最后一颗蜜饯递给她,王铁头也红了眼。)
王铁头:三郎,别哭,咱再练!我帮你数着间距,差一丝咱就重做!
(赵老栓没说话,只是走到窑房,点燃了一炉松木。松烟袅袅升起,映着工坊里的素坯,他突然开口:“当年我在官窑,老师傅说,造瓷就像做人,差一分就不是自己了。咱宫束班虽憨,却不能丢了‘真’字。”)
(那之后,陈三郎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捏坯,案上摆着一把小尺子,每捏一道弦纹就量一次;李阿福把蜜饯戒了,说怕分心;王铁头在窑房守了三天三夜,眼睛熬得通红,却没再记错一次窑温。)
第三幕:窑开见天青,憨货成巧匠
时间:重阳节前三天,清晨
地点:宫束班窑房、官窑监
人物:赵老栓、陈三郎、李阿福、王铁头、周监丞、宋徽宗(客串,仅声音)
(幕启:窑房外挤满了人,有邻坊的窑工,也有官窑监的小吏。窑火已经灭了一夜,王铁头握着开窑的铁钩,手却在抖。赵老栓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动手。)
(铁钩撬开窑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松烟的清香。众人探头去看,只见窑里摆着三件天青釉弦纹樽,釉色像刚下过雨的天空,泛着淡淡的蓝,弦纹直得如刀切,釉面没有一丝裂纹。)
陈三郎:(捂住嘴,眼泪掉下来)成了!真的成了!
(李阿福冲进去,想抱一件出来,却被赵老栓拉住。)
赵老栓:(轻声)别碰,刚出窑的瓷还热,会留下手印。
(周监丞走进来,拿起一件弦纹樽,对着晨光看了看,釉面映出他的脸,没有一丝瑕疵。他突然笑了,这是三个月来,他第一次对宫束班笑。)
周监丞:好!太好了!这釉色比监里烧的还好!官家若见了,定会高兴!
(三日后,重阳节祭天仪式在圜丘举行。宋徽宗捧着宫束班烧的天青釉弦纹樽,对着天空祭拜,突然开口:“此瓷有天工之态,造瓷者是谁?”)
(周监丞连忙回话:“是外巷宫束班,一群民间窑工。”宋徽宗点点头,说:“赐宫束班‘官窑辅造’匾额,以后官家所用瓷器,可让他们参与烧造。”)
(消息传回宫束班工坊,陈三郎、李阿福、王铁头抱在一起欢呼,赵老栓走到那半块官窑残片前,轻轻摸了摸,眼眶红了。)
赵老栓:(轻声)师傅,您看,咱民间窑工,也能烧出官窑瓷。
(工坊外,“官窑辅造”的匾额挂了起来,阳光照在匾额上,又映在工坊里的素坯上。李阿福偷偷从怀里摸出一颗蜜饯,塞进嘴里,却没再掉釉料碗里;陈三郎捏着新的素坯,弦纹直得能当线用;王铁头在窑房门口,又画了一个“松木”的记号,旁边还加了个笑脸。)
(幕落:汴梁的暮色中,宫束班的窑火又点燃了,松烟袅袅升起,与天边的晚霞融在一起,像极了他们烧出的天青釉——那是属于一群憨货,却最真最巧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