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垂赶紧上前解围:\"陛下恕罪,这小子脑子没开窍。\"转头又瞪阿木,\"竹有竹性,你得顺着它来!跟你说过多少回,弯竹能做笛,直竹能做箫,非跟它较劲儿,你是想当木匠还是当乐师?\"
帝喾笑着摆摆手,拿起一根阿土刚做好的管,放在唇边试了试。那声音算不上好听,却带着股子生猛的鲜活气。\"不错,\"他点点头,\"比上次那批像模像样多了。\"
这话刚说完,就听\"啪嗒\"一声,阿金手里的钻子掉在地上。他结结巴巴道:\"陛、陛下,您要是不喜欢,我再改改......\"
帝喾却拿起那根钻错孔的管:\"这个也留着。万物有声,各有其趣。说不定哪天奏乐时,加这么一声,倒有新意。\"他忽然看向乐垂,\"听说你这群徒弟,把鸡毛塞管里了?\"
乐垂老脸一红,正要解释,阿水抢着说:\"陛下,那是我试的!下次我塞芦花,说不定更好听!\"
帝喾哈哈大笑:\"好啊,朕等着听你的芦花管。不过眼下,先把正经的管做出来——咸黑那边的《九韶》都快谱完了,总不能让乐师们空着手奏乐吧?\"
月亮底下的\"开窍时刻\"
晚饭时,宫束班的徒弟们蹲在工坊门口啃红薯,个个无精打采。阿木叹口气:\"我怕是这辈子都做不好管了。\"阿竹接话:\"我连竹管都选不明白,还不如回家种地。\"
乐垂端着碗粥走过来,往他们中间一坐:\"知道为啥做不好吗?\"他指着天上的月亮,\"看见没?圆的。你们做管,光盯着手里的竹片,没往心里去。这管是给人吹的,吹的是心思,不是力气。\"
他拿起一根徒弟们练废的管,慢悠悠吹起来。那声音不高亢,却像月光一样,顺着风溜进每个人耳朵里。\"听见了?\"乐垂放下管,\"这管有疤,有歪,可它认我这口气。你们得让管认你们的气。\"
那天后半夜,工坊里的灯亮到了天亮。有人看见阿木对着竹管发呆,忽然一拍大腿;有人听见阿土在月光下一遍遍吹着同一个音,从生涩到顺畅;还有人说,看见乐垂背着手站在门口,偷偷笑了。
三日后,当宫束班的弟子们捧着整整齐齐的管,站在帝喾面前时,连乐垂都有些意外。阿木做的管沉稳,阿竹做的管清越,阿金做的管虽还有点歪,吹起来却带着股子机灵劲儿。
帝喾拿起一根,递给乐垂:\"你来试试。\"
乐垂吹的是《六英》,音符刚起,就见咸黑带着乐师们从旁边走来,鼙鼓轻轻和着,钟磬时不时敲一下,像星星落在声音里。
弟子们站在一旁,你捅我一下,我挤你一下,偷偷笑。乐垂吹完,回头瞪他们:\"笑什么?下次要做编管,更难!\"
可他眼里的笑意,比谁都亮。高辛氏的风里,从此不光有夯土的味道,还有了管音,清清爽爽,缠着岁月,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