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顿:“薛世妹,我知道你最担心的是什么事。你放心,我离京之前,已经打点好了。朝中有四位重臣向我许诺过,无论耿大将军怎么想,他们都不会任由武将仗着兵权,把朝廷官员、文人士子视作蝼蚁,任意践踏的。”
薛绿顿时精神一振:“谢公子,你这是……”
“皇上与朝中的大人们或许有他们的考量。”谢咏继续道,“在耿大将军与燕王之间分出胜负之前,他们多半会顾虑所谓的大局。洪安只是小人物,是死是活并不重要,可燕王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只要能除去燕王,余者皆是旁枝末节。
“可大局再重要,有些底线,也是不能越过去的。倘若耿大将军执意要越过去,朝廷就得质疑他的用心了。他如今固然是掌控着朝廷大军,但还称不上乾坤独断。若是朝廷对他产生了猜疑,他就得为自己的身家性命考虑了。”
耿大将军是经历过太祖朝末年腥风血雨的人,也知道当时有多少开国大将落得凄惨下场。那时他保住了自己,如今自然不会昏了头自寻死路。朝中除了他,也不是没有其他能领兵讨逆的大将了。
就算他原本没有别的意思,可谢咏已经向皇帝进了“谗言”,挑起了文武矛盾,难道他还能继续固执己见?为了护住一个洪安,赌上自己的性命富贵,值得么?
薛绿听明白了谢咏的言下之意,心中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谢咏。
谢咏犹自继续道:“眼下朝臣们为了大局着想,暂时没有下旨处置洪安,却已派人到军前传话,提醒耿大将军,不要犯糊涂了。但不管耿大将军最终会如何行事,先父与令尊等一干被害者,都是不可能无辜背负身后污名的。
“出京前,我已经求得了圣上旨意,为先父争取到了死后的追封。礼部为先父拟定的谥号乃是‘文节’。道德博闻曰文,能固所守曰节。先父九泉之下有知,想必也会满意这个谥号的。追封的旨意,如今就在我身上……”
谢咏话还未说完,便已怔愣住了。
他看到薛绿红了眼圈,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不一会儿,已是泪流满面。
谢咏有些无措:“薛世妹,你……”
薛绿这才惊觉自己哭了,但这是惊喜的眼泪。她两世所求,不就是父亲死后得保清名么?
谢怀恩能得到朝廷追封,还是如此美谥,谁还能再往他头上泼“附逆”的脏水?
谢怀恩无事,与他一同遇害的其余三十一名受害者,自然也会无事。而杀人的凶手洪安,是断不可能逃脱责罚的。案子定了性,等到耿大将军失势,还有谁会护着洪安这恶徒?!
看来她即使未苦练剑法,也照样能看到仇人授首的那一幕了!
薛绿抬手抹去面上的泪水,冲着谢咏露出微笑,深深地拜了下去:“多谢公子恩德,使得小女子先父身后得保清名。大恩大德,小女子衔草结环,必奋身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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