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芙下来宴会厅，已经快零点。
她明明下午五点就到了，耽误了这么久...
这场盛大的晚宴，因为主角是谢西归，这个时间依然热闹隆重着。
雪芙换了一条裙子，很简单的黑色吊带鱼尾，将一头黑色大波浪散下来，慵懒的披着。
没有进去，而是从连廊上了宴会厅二楼。
张天赐在这儿等着她。
*
谢家的宴会厅，有三层，华丽二字在这里、显得寒酸极了。
两人站在护栏边，靠窗说话，并不算隐蔽。
奈何今晚，顶层圈子里票选出来的最佳联姻对象，前三，都在这儿了。
谢西归，‘带着孩子’前来的戚城，以及谢三少爷。
没人有心思往楼上看。
张天赐变了好多，身上那些花里胡哨的饰品都扔掉了，一身的忧郁气质。
“天赐哥哥，”
雪芙浅笑着率先开口，
“听先生说，李家这次损失惨重，为了保存实力，将大笔资金都转到了你们张家的海外账户...”
“你拿这些钱买了一个岛，已经开始统筹规划...”
“先生说，你做的特别好，在房地产低谷期抄底投资，平摊风险，项目还没开始，就已经赚了...说你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楼王呢...”
张天赐听了，只是垂眸。
要是从前，他绝不可能这么低调。
“小芙宝贝，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你跟我一样的清楚。”
“牺牲亲妹妹换来的姻亲关系，再因为你经历的苦难，才给我捡到了便宜...”
“我大哥说，想要成功都得经历这些，都得牺牲。”
“但，这真的称得上成功吗...”
张公子到现在，都不敢正眼看雪芙。
愧疚，滔天的愧疚。
小芙宝贝因为他，差点死了，还失去了身边重要的亲人。
“对不起....”
他这样的蠢货，连死都没脸死。
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商人，重利轻离别。
...
“天赐哥哥，傻子，”
雪芙笑着靠近了些，主动牵住张天赐的手，
轻声说着，
“阿冷哥和哥哥出事后，我非常难过，我接受不了...我想，该死的应该是我。”
“但先生说，这不是我们的错。生命就是这样脆弱，充满了遗憾，所以我们才要努力变得强大，让遗憾少一些。”
“先生说，不要用敌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他们、哥哥和阿冷，对于我，是肝肠寸断的遗憾，我对于他们...何尝不是放心不下的遗憾呢？”
“就像馥玥，她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
“所以天赐哥哥，我们不能哭。”
张天赐怔怔的转过身，看着雪芙。
仓惶的，红着眼睛，
“那我们，要怎么做...”
雪芙坚定的看着他，
“张天赐，害我的人就在宴会厅里，她杀了阿冷和金伶，她让你愧疚于我，她此时此刻，就在这里。”
“可是，因为我们太弱小，即便现在我俩站在这里说话，她，他们，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所以，我们要不要一起，争气？”
*
张天赐脑中轰鸣。
哭哭啼啼没有用，忧郁醉酒也没有用，要让逝者安息，要让仇者去死。
要争气，要强大。
以后才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男人试探的伸手，轻轻触碰在雪芙的脸上，
“小芙宝贝...这条伤口，为什么要留着..”
雪芙任由他触碰，弯着眼睛、像是想起了谁，
“要留着，一辈子都留着。”
“血红色，是哥哥最喜欢的颜色，也是阿冷离开时、眼睛的颜色。”
她歪过脸，在张天赐的手心里蹭了蹭，
用最温柔的语气，撕开两人心里的伤，
“天赐哥哥，她看不起我，也看不起你。”
“她杀了我所有在乎的人，偏偏肯留我一命，她料定我只是一只没用的金丝雀。”
“她清楚你对我的感情，清楚我对你的信任，让你亲手送我上贼船...”
“张天赐，我们难道就这么好欺负吗？”
“即便现在，那些人也并不觉得，你跟我，我们两个没用的废物，能做出什么来，你甘心吗？”
“馥玥要我带你走，要我保护你，你需要我的保护吗？”
“天赐哥哥...这次，你保护我好不好，你来为我报仇，好不好？”
张天赐鼻子发酸。
他从来都是个纨绔，他习惯了笑脸迎人，习惯了背后的轻视。
久而久之，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