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11月的香港,秋意已深,维多利亚港的海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拂着青衣岛日渐成型。
而在更北面的熊猫工业区里,电视机厂已经步入调试阶段。
党建国站在二楼临时指挥台,裹紧了风衣,目光穿透玻璃窗,审视着这片基地。
就在这时,秘书神色匆匆地小跑过来,压低声音报告:
“党先生,民工厂的王利民电话,非常急!
打到第四个地方才找到您,已经在线上了。”
党建国眉头微蹙。
王利民?这个时间点,如此急切?
他转身走向角临时办公室,拿起了电话。
党建国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惯常的熟稔,笑着说道:
“喂?老王?找我有啥事?”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圆滑,取而代之的是焦虑,甚至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尖锐,连最基本的寒暄都省略了:
“老哥!是我!
王利民!
你……你是不是真要在南洋和香港建电视机厂了?!”
王利民劈头盖脸就问,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消息都传回来了!=
年产能几十万上百万台!
老哥,你这……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党建国眼神微冷,嘴角却勾起笑意,语气依旧平静无波的说道:
“哦,你说这个啊。
是啊,是有这个计划。
南洋总督府治下人口两千多万,香港也有几百万同胞,总得让大家看上电视吧?
我们自己搞点小生产,自产自销,给熊猫集团内部员工和香港人用用,不碍事。”
“自产自销?!”
王利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语调说道:
“老哥!我的亲哥!
南洋华人、香港同胞要买电视,可以买我们内地的啊!
我们有的是货!‘北京’牌、‘金星’牌,要多少有多少!
质量过硬,价格……价格好商量!
何必劳您大驾,专门开那么大的生产线?
这不是浪费资源嘛!”
党建国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但眼底的寒意也更甚。
他慢悠悠地,带着一种“体贴”的意味回应道:
“老王,话不能这么说。
你们内地的电视机,那可是出口创汇的拳头产品,宝贵的外汇来源!
我党建国怎么敢耽误国家挣外汇的大事?
南洋和香港这点小需求,我们自己内部解决就好,省得挤占你们的宝贵产能,影响国家的大局嘛。”
党建国刻意加重了“宝贵产能”和“国家大局”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王利民最敏感的神经上。
和我讲大局?说明啥?我肯定不在大局里啊!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王利民握着话筒的手心全是汗,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党建国这番滴水不漏、看似“深明大义”实则字字诛心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让他瞬间清醒,也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和难堪。